魏晋绝响(2 / 15)

、声誉,都随着他们的鲜血,渗入中华大地,渗入文明史册。文化的惨痛,莫过于此;历史的恐怖,莫过于此。

何晏,玄学的创始人、哲学家、诗人、谋士,被杀;

张华,政治家、诗人、《博物志》的作者,被杀;

潘岳,与陆机齐名的诗人,中国古代最著名的美男子,被杀;

谢灵运,中国古代山水诗的鼻祖,直到今天还有很多名句活在人们口边,被杀;

范晔,写成了皇皇史学巨著《后汉书》的杰出历史学家,被杀;

……

这个名单可以开得很长,置他们于死地的罪名很多,而能够解救他们、为他们辩护的人却一个也找不到。对他们的死,大家都十分漠然,也许有几天会成为谈资,但浓重的杀气压在四周,谁也不敢多谈,待到时过境迁,新的纷乱又杂陈在人们眼前,翻旧账的兴趣早已索然。文化名人的成批被杀居然引不起太大的社会波澜,后代史册写到这些事情时笔调也平静得如古井死水。

真正无法平静的,是血泊边上那些侥幸存活的名士。吓坏了一批,吓得庸俗了、胆怯了、圆滑了、变节了、噤口了,这是自然的,人很脆弱,从肢体结构到神经系统都是这样,不能深责;但毕竟还有一些人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重新思考哲学、历史以及生命的存在方式,于是,一种独特的人生风范,便从黑暗、混乱、血腥的挤压中飘然而出。

当年曹操身边曾有一个文才很好、深受重用的书记官叫阮璃,生了个儿子叫阮籍。曹操去世时阮籍正好十岁,因此他注定要面对“后英雄时期”的乱世,目睹那么多鲜血和头颅了,不幸他又充满了历史感和文化感,内心会承受多大的磨难,我们无法知道。

我们只知道,阮籍喜欢一个人驾木车游荡,木车上载着酒,没有方向地向前行驶。泥路高低不平,木车颠簸着,酒缸摇晃着,他的双手则抖抖索索地握着缰绳。突然马停了,他定睛一看,路走到了尽头。真的没路了?他哑着嗓子自问,眼泪已夺眶而出。终于,声声抽泣变成了号啕大哭。哭够了,持缰驱车向后转,另外找路。另外那条路走着走着也到了尽头,他又大哭,走一路哭一路,荒草野地间谁也没有听见,他只哭给自己听。

一天,他就这样信马由缰地来到了河南荥阳的广武山,他知道这是楚汉相争最激烈的地方。山上还有古城遗迹,东城屯过项羽,西城屯过刘邦,中间相隔二百步,还流淌着一条广武涧,涧水汩汩,城基废弛,天风浩荡,落叶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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