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因此巫觋们去装扮时就不会仅仅是对某神的外象摹拟,而会有内心的注入了。毋庸讳言,这是一种正大踏步走向健全的戏剧美。
如果没有一系列特殊的社会历史原因,从《九歌》到戏剧,路途不会很长了。
希腊悲剧产生之前的祭祀礼仪,其所包含的戏剧美的色素,并不比《九歌》多到哪里去。
但是,在中国,这种祭祀礼仪没有向着美的领域,艺术的领域迈出太大的转化步伐。巫风长时间地固守着地盘,构成了一种强硬的生活形态
。
屈原所记述的祭河伯的礼仪多么美,多么富于艺术气息!但并不处处皆然,时时皆然。《史记》中有一篇文章记述了战国期间魏文侯时邺地祭祀河神的礼仪,那实在是森然可怖,谈不上什么美了。屈原记述的河伯确是风流多情的,邺地的祭祀礼仪却真的要为他“娶妇”了,于是造成了连年不断的人间悲剧:
当其时,巫行视小家女好者,云是当为河伯妇。即聘取,洗沐之,为治新缯绮縠衣,闲居斋戒。为治斋宫河上,张缇绛惟,女居其中。为具牛酒饭食。行十余日,共粉饰之,如嫁女床席,令女居其上,浮之河中。始浮,行数十里乃没。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为河伯取之,以故多持女远逃亡。以故城中益空无人,又困贫,所从来久远矣。民人俗语曰,即不为河伯娶妇,水来漂没,溺其人民云。
礼仪是那样的完整、认真,但结果是把许多美丽的少女淹没在河底,使无数人民流离失所,陷于困顿。可见,祭祀礼仪既可灌注进人民的生活情感,从而逐渐增益反映生活的功能,也可侵凌人民生活,利用祭祀本身所包含的迷信成分虐杀人民。
邺地为河伯娶妇的祭祀礼仪,当然也包含着不少装扮拟态的成分,巫女们不仅自己需要装扮,而且还要被选定的少女打扮、斋戒,进入假定的河伯行宫——布置在考究的一条船上,还要煞有介事地举行婚嫁仪程。从这件事以后的发展情况来看,当时不少人对巫术和河伯的信赖是极其有限的,但他们还要装模作样地操办这一切。不能不说其中也包含着一些戏剧性的手段,但这种手段要达到的目的,却与艺术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即使是礼仪化的歌舞表演,也是古人与生疏的自然力达成幻想中的亲和关系的一种途经,是人们向严峻冷漠的客观外界讨取自由的门户;河伯娶妇的祭祀礼仪,却加剧了人类与自然力(“河伯”所代表的水力)的对立和抵触,侵害了人类的自由。这种礼仪,强化了原始巫术礼仪的野蛮部分,与从礼仪通向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