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杂剧的第二主调是:讴歌非正统的美好追求。
第一主调是破,第二主调是立。
美面对着现实,又指向着未来。美出现在由现实通向未来的桥梁上。因而,对一个完整的审美系统来说,不可能只有揭露、鞭笞,控诉、讥刺、叹息,而必须还会有憧憬、遐想、张扬、扶持、欢笑。
元杂剧以前者为主,也不缺少后者。除了青铜和黑铁的所在,它还有玫瑰和莺燕的苑囿。
在元杂剧之中,古代的壮士,当今的清官,都是正面形象,都是艺术家衷心歌颂的人物;但是,这些典型形象,还不足以充分地表现艺术家们的正面理想。这些形象,往往担负着过于具体的事功和使命,是割除罪恶势力的刀戈剑戟,而不是那种沉淀着社会理想和人生理想、整体面向未来的丰碑。
之所以出现这种区别,是与大多数元杂剧艺术家的身分、地位分不开的。他们不便通过那些离自己很远的形象来表达自己的理想。他们中有不少人是担负一点官职的,但官职很小,正如明人胡侍在《真珠船》中所说:
盖当时台省元臣,郡邑正官,及雄要之域,中州人多不得为之。每沉抑下僚,志不得伸,如关汉卿乃太医院尹、马致远省行务官、宫大用钓台山长、郑德辉杭州路吏、张小山首领官,其他屈在簿书,老于布素者,尚多有之。于是以其有用之才,而一寓之于歌声之末,以抒其拂郁感慨之怀,所谓不得其平而鸣者也。
这就说明,作为“沉抑下僚”的剧作家,可以钦佩和企盼清官,可以颂扬朝廷的上层义士,却很少有上层政治生活的切实体验。他们或许也审过案子,但低微的地位不允许他们去推翻或重新审理那些影响重大的案件。因此,他们很难在这些自己并不太熟悉的上层官员身上来观照自我。更重要的是,由于身分、地位的不同,元杂剧家即使对于自己所肯定的上层官员,也常常保持着明显的距离,保留着批评、讽刺的自由。在一系列根本的观念上,他们与戏中正面的上层官员有着很大的不同。不少杂剧描写清官对于朝廷的忠诚,对于道学礼义的盲目笃信,对于法律标准的宽严失当,往往夹带着一些批评、讥刺的笔调。对于朝廷高官的喜怒哀乐,艺术家们的表现往往也总是比较客观,比较冷静。在古今中外的戏剧史上,一切被肯定的剧中人的感情形态,未必就是剧作家本人的感情,只不过剧作家对这些人的基本感情作了正面的审美评价罢了。只有少数剧中人的感情形态与剧作家本人有较密切的重叠,但是即便如此,也是可分彼此的。把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