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日短,天色很快黯淡。
一行人在积雪覆盖的山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走,不过半日,就一个接一个的体力不支,呼哧呼哧的大声喘气。
特别是被解救出来的矿工,因为精神突然放松,被长期抽打和压榨而极度亏损的身体遭遇伤痛的大肆进攻。
加上天寒雪冷,衣服单薄,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发热。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瘦到皮包骨的男子对着正在搀扶自己的士兵虚弱地恳求道:“兵爷……你放下我吧……我没力气往前走了……我就留在这……不要耽搁你们的正事……”
“别说丧气话,有我带着你呢。”原本只是搀扶的士兵换个姿势直接架起他,这样就不用费太多力了。
若放以前士兵理都不会理一下,遑论帮忙,但这次被解救出来的人光看着就十分凄惨,他难免升起恻隐之心。
“多谢兵爷好心……只可惜……我的身体撑不住了……再走一两天……我就会一头栽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男子尝试了几次才成功抬起脑袋,用力向着帮助自己的士兵感激一笑。
他的声音格外飘忽,却又被林中呼啸地寒风卷进埋头赶路的众人耳中。
“我叫福安……河定府荣南县小柴村人……今年二十三……五年前我和我爹娘……想去城里找活计……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我娘身体不好……没多久就没了……三年前……我爹也没熬住……他们都在这里……我想回去陪他们了……要离他们近一些……”
林子里鸦雀无声,此前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也不复存在。
没过多久,又有一道虚弱的声音从人群中飘出来。
“我叫李老四……河定府向北县小溪庄人……今年二十四……三年前……我们县令的一个管家……看上了我们村的良田……想要强占……我们不从……之后官府说前线征兵……就把村里仅剩的二十八名男丁都带走了……没想到来了这里……只剩我和赵石头了……”
“我叫朱大山……河定府荣成县金家庄人……今年三十八……五个月前碰上水灾……村子、房子、粮食和人……都冲没了……后来在县城门外乞食……县令说送我们到一个好去处……”
“我叫龚旺财……南江府陈乡人……今年四十四……五个月前携两位家仆去河定府荣成县探亲……不幸赶上水灾……半路被官兵捞起后送进这里……”
……
队伍的速度越来越慢,然后彻底停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