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飞蓉,出生在一个秋日。
出生的那天,秋风萧瑟,入目满地枯枝,寒鸦微鸣,天空下起小雨。
伴随着一阵树叶落在地上簌簌的声音,一道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彻在了屋内。
我的娘亲是一名绣花娘,她生的貌美,惊艳,气质绝伦。
我的爹爹是一名木匠,他老实憨厚,为人重感情,可是他同时也心软容易被人误导。
我是他们生的第一个孩子,他们都没有读过什么书,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所以就为了应景,给我取了一个名字:陈飞蓉。
我的出生令他们十分开心,可是在我的满月宴席上,有一位头发灰白的老爷爷看着尚在襁褓中的我,说我克父克母,感情挫败,一生孤苦。
爹娘听后觉得他说话十分不吉利,便将他直接赶走了。
他们不知道呀,那个被赶走的老爷爷,说话成真了。
他背过身的时候在阴测测的笑,阴测测的笑他话中的预言。
爹娘他们都是很疼我的,可是就在我五岁那年,爹爹因为开马车当车夫撞死了人,被官府派来的人给抓走了。
我哭啊,喊啊,我当时才多大呀,就这么看着疼爱我的爹爹被人三步一回头的抓走,就这么看着我的爹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目光内。
从此,我和娘亲相依为命。
娘亲当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抱着我,就像是在抱着全世界,她当时摸了摸我的头,对我很郑重的说:“蓉儿,爹爹他要去赚钱了,以后你就跟着娘亲,你不要哭啊,你要记住,爹爹过一段时间便会回来的。”
我印象中的娘亲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貌美,可是为什么此刻她眼睛红肿,双颊还有着泪痕,却还是叫我不要伤心呢?
我很是不解,但是我为了让娘亲放心,还是答应了。
娘亲见我答应了,便牵手将我带到了屋内。
她牵我走的时候,走的特别慢,鞋子踩在泥土地上,就像是带着千金一般,我就这么慢慢的跟着娘亲走,可是为什么我的手上忽然有了滚烫的水,为什么我的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隐忍的抽噎声。
我抬头,可是我实在是太小了,小的连娘亲的脸都看不见,但我还是努力仰望着看着她,我真的很努力想要看清楚她的脸。
不过真的好可惜啊,到最后我还是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那时候,已是秋末,我和娘亲在屋内相拥而眠,忽然依偎取暖,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度。
我真的好想睡觉,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跳的很快?为什么娘亲在一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明明平日里,娘亲是最早睡觉的呀。
就这样,我和娘亲在没有爹爹的日子里度过了很久。
我也渐渐长大了,似乎明白也接受了爹爹出门出很远的事实。
我经常会问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可是娘亲总是笑而不语。
然后当天就偷偷的抽噎,哭泣。
久而久之,我像是明白了什么,不会再去问娘亲这个问题。
我和娘亲之间像是有着某种默契,每天就这样平稳着过着。
令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一个雨夜。
当闪电宛如快速旋转的光一般在漆黑的夜里驰骋,当雷声宛若擂鼓一般响彻云霄,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发出鬼魅般骇人的声音,在雨声中,夹杂着一道听不清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紧接着屋内的门被敲打,发出的声音很快便吵醒了我和娘亲。
我迷迷糊糊的起身想要去开门,谁知衣袖却被娘亲扯住,我不解的回过头,却看见娘亲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惶恐。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雨夜,娘亲的额角却满是冷汗,乌黑的秀发黏在额头,她的唇为什么那么苍白。
我有些不解。
可是娘亲拼命摇头,似乎是在示意我什么。
我愣在了床上,娘亲也一动不动。
屋外的雨声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在空荡荡房间中显得异常诡异。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敲门声终于停下来,我和娘亲,却是怎么睡也睡不着了。
可是却不知此事儿只是危机来临时敲响的警钟。
那一日,几名大汉抓着娘亲,脸上带着坏笑,他们看着年幼的我,挑起了我的下巴,说我爹爹当年撞死的人乃是达官贵人,以命偿命,换不起。
至于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我们,是因为有人看上了我,要求必须把我养大,才能将我们抓走。
当时我已经出落的很好看了,身量苗条,皮肤白皙,瓜子小脸,琼鼻朱唇,就跟娘亲一样,生的让人惊艳。
娘亲被两个大汉抓住,他们的目光是多么的贪婪啊,他们肆无忌惮的在娘亲的身上游走,又从容不迫的当着我的面,脱下了娘亲的层层衣衫。
我惊恐,甚至想要哭出声来,娘亲被白布塞紧的嘴巴呜咽着发出声音,一双眼睛带着祈求的看着两名男人。
他们没有动我,或许是因为我被点名道姓了不许动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娘亲的撕心裂肺,两名大汉抓紧啦娘亲的手,将她拖进灌木丛中。
我亲眼看着娘亲的衣衫被抛在上空,亲眼看着娘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声一声宛如被喂了毒药的小鸟,声音嘶哑又痛苦。
我呆滞的就这样站在原地。
我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在了一起,那被勒紧的感觉让我痛不欲生。
我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挣脱不了绳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拖着娘亲的身体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神情满足。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这样的娘亲。
娘亲的目光呆滞如死灰,面色苍白宛若已经失去了生命力的尸体,可是她的眼珠子还在转动,似乎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她唯一的留念。
娘亲曾经说过,爹爹走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世界上连一个了跟爹爹一样于他而言重要的人都不见消失了,才是最可怕的。
两个大汉向我走来了。
他们抚摸着我的脸蛋,说我生的可真妖艳,还在旁边叹气,也不知道是在惋惜什么。
我却发现了娘亲那一双从眼眶当中快要瞪出来的眼。
我当时就在想,娘亲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
可是这根本就是一个未解之谜,我真的想破脑袋都没有办法想出来。
我始终也没有想到那是娘亲在跟我默默做着故事结束的到头末尾。
两个大汉将我和娘亲发卖到了花楼。
因为我还年幼的缘故,老鸨并没有叫我去接客,她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我。
可是娘亲似乎就不一样了。
她伤痕累累的被拖进花楼,面容上满是疲惫。
我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娘亲。
在我的印象中,娘亲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儒雅,美丽绝艳的面庞带着温和的笑,对她永远都是那么的疼爱和温和。
虽然她此刻貌美,但是脸上却再也没有那一抹明媚的笑。
我忽然想起来,娘亲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
爹爹和娘亲如此相爱,爹爹爹离开,让娘亲的脸上永远都失去了开心的,明媚的笑。
我心里忽然有点痛恨,痛恨自己为什么是一位姑娘,却不是身强力壮能够能文能武的男子。
如果我是男子,我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娘亲,保护爹爹了?
我心里前所未有的感觉到那种深深的无力。
被人拖进来的娘亲,没有力气的娘亲,仍然被老鸨和其他丫鬟,给拖进了房间里面。
娘亲再次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没有那种疲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整个人却看起来再也没有那种美了。
只有在看见我的时候,娘亲的眼神中才有了一丝神采,整个人才看起来又精神了一些。
我笑着跑过去喊了一声娘亲,谁知道娘亲的目光倏地变得十分的冷,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呆滞了,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尊木头。
娘亲毫不留念的走了。
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在默默的流着眼泪呢?
时间终究是过得很快的。
我到了及笄的那一天。
这时,我已经出落地十分亭亭玉立了,就像是一束含苞待放的花蕊一般,青涩,艳丽,却又那么的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老鸨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尊完美的玉雕一般,她的语气是完全止不住的赞赏,说我真的美丽的如天仙下凡。
及笄的时候,我看见了娘亲。
她穿着一袭嫩黄色的衣裳,冷冰冰的眼睛就这样盯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娘亲是想说些什么。
可是她就在远处看着我,也不走过来。
我真的好想走过去,抱住娘亲,就像那日爹爹走后,娘亲紧紧的抱着我一样。
我想跟娘亲说,我长大了,可以替娘亲分担事情了。
我和娘亲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可是我和娘亲的心,似乎已经隔了十分的远。
我不知不觉的想要迈开步伐向娘亲走进,可是老鸨却是一把拉住了我,问我要去哪里。
我想回答,说我要去找娘亲。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说,这么说会招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跟老鸨说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谁知道老鸨却是忽然给了我一巴掌。
紧接着抓着一大把的银票塞进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