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似乎惟有如此,他才稍觉快意。
赤骅狂奔,李药师的精神气力也随之湍然渲泄。
到后来,他抱着马颈的双臂渐次舒缓,夹着马腹的双膝也不再用力,马儿跟着才放慢了脚步。
他趴在马儿背上,全身几乎都已脱力。
但觉马儿的汗水沾着自己的汗水,马儿的心跳和着自己的心跳。
马儿的踏步规则而有旋律,就在这轻盈的马蹄节奏中,他任自己昏昏睡去。
赤骅驮着身心俱疲的李药师,轻步回到赵郡府衙。
这一路行来,李药师已逐渐恢复精神,是以一回到家中,他跳下马来,除下鞍鞯缰辔,即刻亲手为马儿清洗一过,又细心将马毛刷得雪亮。
赤骅温驯和善,频频与他亲热,想来这一路狂飙,马儿也甚觉快意?
李药师本想专心用功,却总是无法安静。
于是又清理马槽,上了好料,试图借着照料马儿之便,让自己定下心来。
他将马儿安置妥善之后,心中几番挣扎,终于关起房门,取出《史记》,将那〈高帝本纪〉再读一番。
至于翻读《史记》,何须关起房门?他也不禁莞尔自嘲。
读毕〈高帝本纪〉,自然而然便将那〈项羽本纪〉也重读一遍。
想那汉高帝刘邦与西楚霸王项羽,初见秦始皇帝嬴政之时,一人心生“大丈夫当如此也”之叹,一人却兴“彼可取而代也”之志。
开国君主的雍容风范与豪雄霸王的率直性情,是否就在此处分野?
李药师读毕刘、项本纪,随即便展读〈秦楚之际月表〉。
读到结语,思前想后,心绪翻腾,不禁仰天长啸,朗声而诵太史公之言曰:“岂非天哉!岂非天哉!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
此时他将师父所撰的三卷经书取出细读,竟颇能静思熟虑,心领神会。
这年夏天,他居然将那游山玩水的兴致收拾起来,着实顶着三伏盛暑,在家中用功不辍。
转眼秋天已届,又是师父开馆之期,李药师再度来到天挂山。
此时尚未进入深秋,天挂山的南坡缓和,植被触目仍是浓绿。
北坡则是断崖绝壁,或许已有点点枫红?李药师便想前去探看。
时序毕竟已然入秋,由受阳的南坡转进山阴的北坡,熏熏凯风似乎登时转为凛凛朔风。
李药师是武人体魄,只听得风声有异,并不觉冷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