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奔上台口,拿木盘托着跑上台喊:“那经理点个岔曲《风雨归舟》,赏大洋二十块!”
台上台下又是一声吼。贾凤魁走上台前,朝那五鞠了一躬,笑嘻嘻不紧不慢的说了声:“经理,我们这儿谢谢您哪!”
人们嗡嗡地议论成一片,刷的一下把视线投向了那五。那西装青年站起身来虎视眈眈朝那五盯了一眼,台上响起弦子声这才坐下。一霎时,那五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家族声势赫赫的时代。扬眉吐气,得意之态不由自主、尽形于色。刚进门时候那股拿架子演戏的劲头全扫尽了,作派十分大方自然!
从这儿开始,茶房就拿着那二十元钞票一会儿放在盘子里送到台上,一会儿悄没声地装作送手巾给那五塞到手中。走马灯似转个六够。后来那位阎大爷大概把带来的钱扔干净了,就气哼哼地拍桌子往门外走。茶房一连声地喊:“送阎大爷!”阎大爷回眼扫了一下那五,放大嗓子说:“明天给我在前边留三个桌子,有几个朋友要一块来给凤姑娘捧场!”
那五听了这几句话,浑似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打心里往外痛快。这几个月处处受人捉弄,今天也算尝到了捉弄人的美劲,连画儿韩那儿受的闷气似乎都吐出来了!不过随着这位冤大头出门,茶房取走那二十块钱再没往回送。没过够摆阔的瘾头。他勉强又听了两个段子,感到没兴头了,茶房送话儿来,贾凤楼正在“二友居”等他。他把几毛小费摆在桌上,起身走去。那茶房一边收钱一边又喊了声:“那经理回府了!”他就在“送”的喊声中出了门。
贾凤楼在二友居门口等着那五,一路上楼一路说:“天生来的凤子龙孙,那派头学是学不象的!您可帮了大忙了!”
虽说就两人吃夜宵,菜可叫了不少。临分手贾凤楼又塞给那五一个红包。到洋车上打开一看,原来就是那五使了多少遍的二十元钞票。那五算算,那位冤大头今天一晚上少说赏了也有一百五十块,分这点红未免太少。又一想,那家少爷跟这种下九流争斤论两有失身分,会叫他小看。忍了吧,捧角儿还挣钱,也算一乐!路过“信远斋”,他下车买了两盒酸梅料。云奶奶正给他等门。他把酸梅料送进堂屋说:“给您尝尝鲜!”云奶奶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忙问:
“哪来的钱?”
“打牌赢的!”
“往后可别打牌,咱们赢得起可输不起。欠赌帐叫人笑话。蚊子轰了,帐子撂下来了,冲个凉快歇着吧!大热的天够多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