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孝纯的门。
康孝纯正在厨房拌凉菜。
康孝纯从金竹轩家回来,一边切白菜心,一边很为自己的行为吃惊,老了老了,怎么办了这么件孩子气的事?半夜去请人来喝酒!为什么核计也没核计,提起腿来就去找金竹轩呢?
不错,他今天碰见一桩高兴事,得找个人说说。碰巧老伴去看姑娘,儿子出差了。可这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为什么不请别人单请金竹轩?”不错,二十多年来他断绝和一切人的私交,要找人谈心只能就近找。而左邻右舍他和谁也没有来往,可这仍然回答不了问题:“和金竹轩不也没交往吗?”康孝纯自己盘洁自己,一棵白菜切完,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自己信任着金竹轩,虽说二十多年连句问候话也没说过,可暗地里自己拿他当个朋友!
反右运动中康孝纯受了批判,科长拿掉了,下放到工地参加劳动。虽说没戴帽子,可在一般人眼里也是个危险人物了。这种不算处分的处分,对康孝纯当然压力很大。可他自制力很强,一举一动决不叫人看出有什么消极情绪,反倒工作得更卖劲,待人更谦虚,学习更积极。不过这是平日在工地上。星期天一回到家人面前,就露出了忧郁与暴躁。家里人什么也不问他,默默地表示出同情与谅解:一赶上他无名火起,大人孩子三口人个个消声敛气,连走路都提着脚跟。他发现这一点,却就象病人,从别人对自己的宽厚容忍上了解到自己病危,烦躁反倒增加。他不愿使家人有更多的压抑感,就蹓到街上散心去。
这个星期天,他来到琉璃厂。从碑帖店出来之后,时间尚早,又进了古玩店。他随意地浏览着残破的秦砖汉瓦、青铜彩陶,在一个博古架角上,看到了几块寿山石印章。有一块印章顶上雕了一只龟,颇为精巧。他请店员把这块石料拿出,捏在手中摩挲着仔细赏玩。身旁一个人笑道:“康工好闲在呀!”
康孝纯抬头一看,不知金竹轩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站在他的斜对面。
“没事,闲走走。”
“怎么,您想选块石头刻章子?”
“随便看看,我见这一块雕得倒有趣。”
金竹轩把石头接过去看了看,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问店员:“多少钱?”
“七块。”
金竹轩点点头,也不征求康孝纯的意见,把石头还给了店员。拉住康孝纯的袖子说:“别处再看看,没合适的再回来。”不问康孝纯同意与否,硬把他拉到了街上。
“有钱也不当这个大头,什么东西值七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