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国门,生活的轮子似乎就旋转得快了。十二点到成田,二点到东京的八王子旅馆,三点半中元就陪沙舟到二楼的报到处报到。沙舟的舟字刚写完,几个记者就把他绑架似的拥到一个角落。一边提问题,一边就象雷阵雨要来之前连续闪电那样亮起闪光灯。
“听说您作民族史的学问,完全是业余自修的,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怎样从工厂学徒、解放军战士变为学者的?”
“您这篇论文的内容是有意去探求的,还是无意得之的?好像您在一篇文章中说是无意得之的。”
“您的太太是维吾尔人吗?她漂亮吗?信不信伊斯兰教?”
“您爱不爱吃拉面?”
中元毫不客气,连推带搡,杀开一条出路,把沙舟拖出包围圈,钻进电梯,下到地下一层,转个方向又从搭电动楼梯升到大厅。对沙舟说:“你赶快回房间洗个澡,休息。五点钟我来接你去参加酒会。”
“我送你到门外。”沙舟说,“你为我这么张罗,太不落忍了。”
“别客气。”
“你才别客气,有说话这工夫我已经送你到门口了!快走吧,别瞎耽误工夫!”
中元无可奈何,咧咧嘴任凭沙舟伴送着出了旅馆大门。他的车存在一百米外的停车场,到门口他叫沙舟停下,自己快步奔往车场。沙舟站在那里出了会神,没注意从什么时候身边就站着了一位漂漂亮亮的女士。
“先生,国语说得这么好,从香港来的吗?”
“不,北京,”他打量了一下,女士穿着黄裙子,黑上衣,鸭蛋脸、荷叶式卷发,说不清多大年纪,总有二十四五岁或者再多一点。
“你是香港来的?”
“台北。”
“旅游?”
“家父要来观光,我陪他玩一玩。可以请教贵姓吗?”
“沙舟,沙漠里的船,骆驼的意思。”
“您的样子可不象骆驼,比骆驼漂亮得多。”
“谢谢,您贵姓?”
“免贵姓冯,冯婉如。”
“噢,典型的中国名字。”
“是的,台北人取名,传统味的多,我发现北京人取名字倒是更洋化些。郎平,杨茜,王蒙,白桦。您这沙舟两字也是新派的。”
“您好像知道不少大陆人的名字。”
“这都是名人,外国人都知道。”
一辆出租车开来,冯婉如笑着说声:“再见!”坐进车子,车子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