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发展让机械代替人力,虞谬以为这种矛盾应该早在废土世界发展起来的初期就已经爆发过了。
他现在看见的世界,是一个已经成熟的世界。
智械与人类一样拥有公民编制,绝大多数的工厂里,辛勤劳作的都是智械和机器人。
剩下来的人类,要么坐拥大楼,掌握经济命脉;要么拥有体面的脑力工作,在科研领域深钻;要么刀尖舔血,靠卖命换取钱财;要么贫穷困苦,像老波尔一样,成为暗巷中的老鼠。
非常极端。
虞谬不好说这样的制度在污染威胁全人类的背景下是好还是坏,反正他改变不了什么,或者说还没打算在更深入了解这个世界之前去自以为是的改变什么。
他只是在让自己去适应。
现在看来,适应者各司其职,不适应者,则成了污染传播的温床。
显然,这位屠夫被看不见未来的绝望击垮了。
痛苦,恐惧,憎恨,一切负面情绪都是污染的放大器,有些污染看得见源头,可往往那些位于抽象概念中的污染,才最为可怕。
“后来呢?”虞谬问雪井,“既然屠夫成了污染源,那在污染领域形成之前,他应该是已经死了吧。”
雪井沉思片刻:“当年,他只是屠宰场的一名员工,赔偿也正常发放到了他手上,那笔钱其实非常丰厚,足够他的妻女半年的治疗费,以及一家三口的生活费。”
“或者他愿意用这笔钱,再加一些合理贷款购买一些其他技能的芯片的话,他会找到比屠宰场更优渥的工作。”
“但据我所知,政策实行之后,这名屠夫连同他的一家人都消失了,没有继续在这座城市留下生活的痕迹,我猜,他或许决定带着妻子女儿留在屠宰场旧址,一起死亡。”
极端者并非只有让人同情的地方。
客观来说,造成困难的一部分原因,也正是苦难者自己。
因为愤怒、不甘心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有些人往往会试图用自己的遭遇去让“迫害者”感到愧疚痛苦。
他们认为,看到了自己的死讯,那些人就会幡然醒悟,对着他们的尸体痛哭流涕。
实际上,这座城市不过是少了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类而已。
虞谬不认为雪井会作出没有根据的猜测,他不禁开始想象,那时候屠夫的妻子和女儿,是否真的愿意为屠夫争一口气的想法共赴黄泉?
她们当时已经是残疾人和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