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凡心这般洒脱,却也十分豁达。凡心之前东窗事发,身边狐党鸟兽散时,只有他一如既往地和凡心交往,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看法。偶有机会,凡心会和他仅剩的这个朋友小饮几杯,低声谈天说地。
此前凡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纪元常常裹上二斤牛肉、拎上一壶好酒来走动,二人小到蛇虫蝎蚁、男女秘事,大到世风日下、针砭时弊,无所不谈,毫不避讳。每到动情之处,凡心总会怅然若失地对纪元说:“最怕在如此尘埃间了此一生,若有机缘,我要折腾个日月新天!”
脸上写满了不甘,眼中流露着豪气。
凡心已经忍耐了多年,这一次命运没有再让他等待太长时间。
建元一年岁首,青三百四十七年,荒原大疫,染者数万计,每日殁者千计,横尸遍野来不及处理,腐臭盈鼻。统治阶层的昏聩暴露无遗,防控不力致使民间怨声载道。
青廷昏招叠出,最耸人听闻的当数“血统论”,即为了高贵的血脉得以延续,青廷将所有的上层贵族收拢,与普通摇民隔离开来,由士兵严密把守,整个荒原紧缺的资源在危难之际都尽他们享用。
显然,青廷抛弃了一百年来供养他们的人们。统治者维护自己的利益,这是任何统治阶级都会做出的决定,而被统治者也想尽可能地活下去,两个集群体都没有错,可是当他们的诉求发生冲突时,肯定会激烈爆发悖论一般的矛盾。
颇有权势的底层氏族也难逃厄运,更别说像凡心这般不可胜数的末梢枝节,更何况他还是青人与荒人的后代。
如此情况比比皆是。他们的命运似乎已经有人已经替他们做好了决定。
沮丧的情绪浸染着这些微不足道的角落,那些本本分分原住民的命运更是可想而知。
岁至清和,情况雪上加霜,鼠灾爆发,吃掉了那些已定居下来的摇民用来春耕的半数粮食,荒原惨处已易子而食,问题彻底激化了。
狗急尚会跳墙,既然已活不下去,那就没必要再维护现行的体制。各部落不断扔掉种地的锄头和畜马的鞭子,拿起了曾经抢掠的马刀,最原始的野性在绝境中被唤醒!一人振臂一呼,揭竿而起,荒原顷刻四分五裂。
始祖人王十几年没做到的事,这些普通的摇民半个月内就完成了。历时三百余年的大青在无声无息中消亡。
没有挣扎,也没有呐喊,所有人都接受得那么自然,就像一片雪花溶解在了水中。
没人知道它具体亡于何时。有人说青亡于末年制度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