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又是赔罪磕头:“是是是,都是小的愚蠢,坏了夫人的事情!”
他的委屈却没人听,只知道若是惹了这位夫人的不高兴,只怕之后的差事也保不住了。
本以为可以借着这差事青云直上,在院子里谋个好差事,却没有想到被打了一棍还要受气。
看他认罪的态度还不错,江玉玲的火气也就没那么旺盛了,她一想便忽然想到了话里头的关窍。
“你方刚才说什么,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将你给打晕了?”
小厮点头:“没错,小的可都记着呢,就是那阿夫人身边的丫鬟,跟着陪嫁过来的那一个!说不是因为被他打晕了,小的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来给夫人报信儿。”
一说到这里,小厮也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江玉玲忽而沉默了,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看来谢斐早就对她有所防备,现在想想这跟踪被发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最要紧的是她为什么要将人给打昏?难道是要做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要避开她的耳目?
“彩蝶!”江玉玲叫唤了一声,“你现在赶紧去外头看看谢斐那个死丫头回来没有,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彩蝶“诶”了一声,立马去了。
小厮这时候抬起脖子来:“小的……”
江玉玲知道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挥了挥手:“好了,别在这杵着惹我心烦了,快滚下去吧。”
“是、是!”小厮麻溜的滚了,像是生怕那人反悔似的。
很快,彩蝶就回来了。
“夫人,奴婢都打探清楚了,两刻钟前二夫人就回来了,现下正在蘅芜馆呢,没什么动静。”
江玉玲微微愣住:“两刻钟前才回来?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辰时末吧?”
彩蝶一琢磨,“就是辰时末,夫人没记错呢。”
“好啊,我就知道这里头有鬼!”江玉玲眼底厉色晕染,“如今已经午时三刻,马上就要正午了,她居然才回来没多久!不就是去外头买个药材么,怎么需要花费这样多的时间?还刻意将我派去的人给打晕了,我觉得其中定然有古怪。”
如果说莫问题,江玉玲还真就不信了。
“夫人的意思是……”
“我觉得此事不妥,还是要从长计议,先将那小贱人的心思摸清楚再说,让那几个丫头紧着些,有什么动静记得及时来报我,叫他们去可不是吃白饭的,总要有用,没用的棋子不如丢了。”
彩蝶点点头:“这些奴婢都知道,只是夫人要不要让人去查一查二夫人去外头究竟能做了些什么?”
这话虽然谨慎,但是江玉玲心思并不在此处。
她可不信谢斐能再外头做些什么,如果有,早就闹开了。
江玉玲轻轻摆手,叹了一口气:“她既然有本事打昏我的人,那便自然有本事做的神秘些,外头的事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今在司家要翻起什么风浪来,只这里盯紧些就是。”
“奴婢明白了。”
……
风吹过,竹叶轻颤,簌簌作响。
修竹和司御轩站在廊下,看似实在看园子里的景致,实则余光却在盯着药房外头的谢斐。
“二公子,您真的一点也不怀疑吗?”修竹叽叽咕咕地说着,“二夫人看起来的确对您的病很上心,处处亲力亲为,还生怕被丽景轩的人给知道了,只是属下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司御轩轻瞥他一眼:“哦,你说说怪在哪里?”
“属下觉得二夫人对公子实在是太关心了,而且又不与索求,能看出来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只是……”
“当初二夫人又是自己心甘情愿嫁给公子的,这满京城里也挑不出一个这样的人来。当然属下不是说公子不好,公子实在是人中龙凤,举世无双了,旁人却不晓得,倒是二夫人眼光极好。所以属下觉得她的好好的有点奇怪,有些太过无私了。”
“你竟然也能想到这些?”司御轩奇道。
修竹实在是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夸自己呢,还是在夸自己呢?
他挠挠头,继续道:“虽然夫人从前的名声不太好,可如今咱们确实知道了她并不是如传说中那般,倒是心地纯良、人也聪明,但就算是如此,她的好还是有些奇怪,毕竟这天上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的确,这也是司御轩一直疑惑的点。
她似乎对自己是无条件的照顾一般。
哪怕这二夫人的身份可以护卫她暂时平安,又能够让她两个孩子得以栖身之所,但这司府并不太平,她过的也并不舒心,这其实根本算不得交易。
只是这么些时日以来,司御轩始终都猜不透她的心思。
谢斐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扭头一看,那主仆二人,不知道叽叽喳喳的在说着些什么,而且修竹还时不时的看自己一眼,这让她十分难受。
莫不是那两人还在猜忌自己?
天地良心,可见她谢斐不过是一个只想着拯救反派顺便保命的小人物罢了,可真没有什么坏心思。
迅速整理了手上那些药材之后,谢斐便匆匆入了药房。
这回出去,谢斐让清荣将所需药材全部给准备好了,倒是又能撑一段时间了,只是手中赢钱却是所剩无几。
到了晚间,谢斐端着新研制的药汤,硬着头皮去了清风堂。
“公子试试这个,这是新换的方子,吃上几日之后就可以用云冰花入药了。”
想到长生殿那一株云冰花,谢斐便有些高兴。
司御轩接过了汤药,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喝的只是白水一般。
可这药可是比之前的还要苦一些的。
果然boss就是boss,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谢斐属实佩服,哦不,折服。
“云冰花?你不是那些药材难得吗,难不成今日你就是从那少年手上得了这药材?”司御轩忽然问道。
他真是聪明,居然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还想得这样准确。
谢斐没有刻意隐瞒,道:“公子真是聪明,的确如你所言。而且云冰花一旦入药,也就意味着第一轮解毒完成,公子的身子就会有很大的转变,甚至能够下地走动。”
不得不说,司御轩身上的毒真的很奇怪。
如果换了寻常毒药,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只是司御轩到底不同,这毒又是经年累月下来的,只能慢慢来了。
司御轩有些惊奇:“既然只解第一轮毒便可以试着走动了,若是余毒未清,又会如何?”
“虽然用了云冰花可以让公子的身体恢复到常人一般行动自若,但也要付出努力。若是余毒不清,那也会影响身体,不能如常人一般康健,而且寿数不永,难得晚年。”
所以还是要尽快弄到雪玉骨参和星灵草才行。
吃了几日新药之后,谢斐也准备好了移植那云冰花,当即准备悄悄爬墙出去找楚长生,顺便解决一桩大麻烦。
修竹盯着人影从后头闪过,立马就去司御轩跟前打小报告:“公子,夫人又准备偷偷溜出去了!”
因着上次一事,这几日修竹可是一直盯着谢斐的动静,如今一有风吹草动,自然是连忙报告了。
司御轩没有多大的反应,还是仔细的看着手里的书册,十分冷淡地从鼻腔里发出“嗯”的声音来。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着急吗?夫人也不知道又要偷偷摸摸出去干什么,属下觉得不妥,要不让人去跟着?”修竹可比他还着急,又不是他的夫人。
“你这样着急做什么?”司御轩将手里的书放了下来。
修竹感慨道:“属下这不是一心为了公子着想吗?”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既然这么想跟踪她,那就去好了,我满足你。”司御轩话音淡淡,似乎并不在意此时一般。
倒是修竹得了这话,立马乐了,匆匆往外头去了。
才要追着谢斐而去,忽然后知后觉起来,司御轩那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自己也想知道,怎么好像是他急不可耐一般?
真是太可恶了!修竹暗自腹诽了司御轩一句,如风一般溜出了蘅芜馆。
而谢斐已经到了后园,顺着榆钱树,身手敏捷的爬上了墙头,一下子就翻了过去──
修竹追上去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他懊恼地站在墙头上看了半晌,终究是迷失了踪迹,有些萎靡不振起来。很快,他咬咬牙,按照直觉给追了上去。
不行,不管能不能追到人,他总得一探究竟,否则难以安心。
因为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谢斐这次出门格外小心,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就多了一个小尾巴,便在街道上四处乱窜,不断的变化自己行路的方向。
废了老半日功夫,确认自己身后无人跟着后,谢斐选择不从荷花巷过,而是悄悄从另外一头进入了长生殿的院子里。
才从角门进去,谢斐拂过杂草,便见着一人影蹲在了草里,微微晃着身子,那模样真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不过只一眼,谢斐便从那人头上的青金雕花的簪子将人给认出来了。
这孩子总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比起那日在衣柜里见到的楚神医的衣裳都是浅色飘逸,清俊如风的,而眼前这个少年却喜欢穿的花里胡哨,锦绣灿烂,真让人怀疑他们师徒的审美有很大的差异。
一只仙气飘飘的仙鹤和一只开屏的孔雀瞬间出现在了谢斐的脑袋里。
“嘿!”谢斐故意走过去,猛地一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