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菱角有些讪讪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奴婢自打去了蘅芜管就时常惦记着夫人的吩咐,自然是处处用着心。就这几日,二公子的身子似乎又有些不好了,这两日都躺在床上没起来,方才奴婢偷偷去瞧了一眼,那脸白的就跟死人子似的……”
江玉玲伸手敲了敲茶几:“哦?可是又病得重了?”
这么些年以来,司御轩的身子就一直是时好时坏的,病情反复也是有的,在她看来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菱角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可瞧着并不像呢。这几日二夫人一直在捣鼓药材,方才还为二公子吃了药,说什么吃了这药就好了,过了这几日就好了。二夫人是医术不是很好么,奴婢总觉得这事情有些古怪。”
“据奴婢所打探到的消息,二公子前些天身子还好好的,似乎比以前都好多了,可就是这几日就出了了问题。夫人可还记得府中的流言,如今也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就是说二夫人懂医术,便想用药将二公子……咳咳……”
她红了脸,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起这些话来,总是有些害羞的。
但这并不妨碍江玉玲听明白。
先前彩蝶就说过一回,如今菱角又来说,便是假的,也得说成真的了,江玉林真觉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放松了。
这个贱人说不定就是想要趁此拿捏了司御轩,然后又生出一个孽种来!
菱角打量着江玉玲的神色,又继续道:“奴婢觉得这两日二公子身子突然不好可能就是因为和此事有关,恐怕是二夫人掏空了二公子的身子,目的却还未得逞,便想着继续用计……”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难道谢斐真的打的是这个主意么?江玉玲思索着,若是如此的话,真要给她生出来一个小孽障,岂不是要得意的上天了?
可司御轩的身子,江玉玲最清楚不过的了,她知道他身子虚弱,早就有人说过他这辈子都不成了,要就此废掉的,但……要是司御轩真的能行人事的话,事情就要另当别论了。
谢斐那个小贱人,江玉玲自然有其他的法子来对付,而且谢斐始终就是个外人,最要紧的还是要拿捏住司御轩。
菱角不知道江玉玲为什么一言不发,便又火上浇油:“若是二夫人真的想要做下那样的事情,岂不是要对夫人大大的不利了?奴婢觉得这事可不能耽误,得早些解决才行。”
一想着当日的屈辱,菱角恨不得现在就借刀把人杀了,也好继续回到江玉玲身边伺候,张妈妈没了,她上位的机会不救来了吗?
江玉玲又拍了一把茶几,上头的茶盏都跟着震了震。
“我就知道那个小贱人安安静静地就是在搞事情,前几日在管事处耍威风恐怕就是为了日后把持二房立威呢!”
菱角抬着眼睛,眼角那一抹算计透露着几分精光似的:“那夫人打算该怎么办?”
她仿佛已经看见谢斐被江玉玲给弄死的样子了,心中隐隐生出几分得意来。
“你先别说话,容我想想。”江玉玲仔细琢磨着。
半晌后,江玉玲忽然对菱角道:“你抬起头来。”
菱角带着谄媚的浅笑,倒是愈发衬托出自己的颜色来,只是那眼底的欲望却怎么也遮掩不住,显得整个人都有些过于势利了,一点气质也没有。
但,这样的人,正好就是江玉玲所需要的。
江玉玲目光一转,朝外头叫了一声“彩蝶”。
彩蝶推门走了进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过来些。”江玉玲一个眼神,彩蝶便立即附耳过去,她眉头微微一跳,顿时明白了,没说话就往内室走去。
菱角有些琢磨不明白,眼珠子乱动,转得那叫一个灵活。
江玉玲低头审视着身前穿着浅红色比甲的丫鬟,跻拉着炕下的绣花鞋就走了过去,一把捏住了菱角的下巴:“多谢你今日来提醒我一遭。你的确很会做事,人也机灵,更是长得标致,说是个小姐也不为过。”
“多谢夫人夸奖!”菱角见江玉玲笑眯眯的,只以为他是在夸自己,并没有听出来更多的意思,心中高兴极了。她只顾着笑,整个人便娇花一般,姿态妍丽。
若论样貌,菱角在司家这些丫头里面,的确是排得上号的。
只可惜,空有一副皮囊而已。
当初菱角就是心思不正,似乎对司衍有些觊觎,一个劲的献殷勤,估计自负美貌,想借此上位,故而江玉玲才会指派了她去蘅芜馆。
既能够将一个麻烦丢出去,说几句好话就可以得到一颗棋子,让谢斐吃瘪,她可不是乐意之至么。
江玉玲丢开了她的下巴,在她身侧走了几步,忽然又摸了摸菱角的肩膀:“菱角啊,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姑娘,又肯做事儿,眼下我有个好机会给你,既能让你得势,又能让你出气,你可愿意为我、为你自己做成这件事情?”
菱角眼光闪烁:“什么事?”
她心动不已,甚至有些兴奋。这些日子江玉玲只叫她盯紧蘅芜馆的动静,却没有指派她任何的其它差事,她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
若不能好好展现自己,她可是很不甘心的。
彩蝶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将一个小小的瓷瓶塞到了菱角手里,并没有说话。
菱角有些迷惑,只觉得那瓷瓶凉凉的,心头却有些燥热起来:“这是什么?”
江玉玲坐了下来,眼底带着深沉的笑意,缓缓说道:“这就是祝你成事的好东西。你不是说了谢斐那丫头想要对二公子下手么,可我觉得她不配!”
“菱角,你人生得漂亮,心思机灵,肯听我的话,我这个做主子的自然是要帮你了。我希望你把这药给二公子吃了,然后你与二公子成事……等到事成之后,我会亲自作主把你抬了姨娘,谢斐自然是活不长的,而到时候等你有了孩子,这二公子不就任由你拿捏了吗?整个二房都会被你的掌控,你便可以扶正,做了正室夫人,享受荣华富贵。”
那个瓷瓶忽然就滚烫起来了。
若是菱角到这个时候还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话,她就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了!
菱角犹豫了。
江玉玲主动引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好菱角,你难道不想吗?”
“奴婢……”
菱角很犹豫,但更多的还是不愿意。
从前她心里装着的就只有司家大公子司衍,恨不得在江玉玲跟前得脸,混上个姨娘,把握夫君,享受司家荣华,从此奴仆翻身做主,走向人生巅峰。
可在菱角心里,司御轩比起司衍来说,明显是差多了。
司衍出身大房,有父母照顾,又是嫡子。他资质过人,未来不可限量,就算是做个姨娘,菱角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定然是会宠爱不衰的,何必去看二房那个残废无能的庶子司御轩?
岂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么。
江玉玲早就看透了这丫头,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想着打蛇打七寸,江玉玲又劝道:“像你这样美貌品性的孩子,便是嫁给人做正妻都使得。只要你肯做成了这件事情,等到日后将谢菲那贱丫头给解决了,我便会做主把你扶正,叫我母家的妹妹收你做个义女,还配不上一个官家庶出二房儿子吗?”
这身份可是质的飞跃了。
菱角做了这么久的人下人,这下子可是想不心动都难。姨娘终究是姨娘,若是能够做个正室娘子,那才是真的做了主子了。
菱角有多么喜欢司衍么?
不,她其实就是看上了司衍长的好,出身又好,想着能够山鸡一朝变凤凰罢了。
可姨娘是妾,就比奴婢高贵一点而已,又怎么能比得上正室娘子呢。
眼下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江玉玲亲切地拍着菱角的手,笑里藏着几分锋芒:“乖孩子,你可不要忘了你的我的人,我也是疼惜你,才叫你做这事儿,你若是不做,我自然有旁人可以替代。”
先是给了蜜枣,如今又让菱角觉得自己无足轻重,谁都可以代替,从而刺激她。
菱角握紧了手里的瓷瓶,忽而咬咬牙:“是,多谢夫人垂爱,奴婢知道了。”
“好好好!”江玉玲一口气说了三个好字,笑意愈发浓烈了。
只是高兴之下,她却忽略了菱角微白的唇和略红的眼角。
菱角走后,彩蝶忽而道:“夫人真要如此?”
“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还能作假不成?”江玉玲又靠在了窗边,微微阖上了双眼,似乎有些疲倦一般。
彩蝶瞄了她一眼:“奴婢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奴婢觉得比菱角更好的人选大有所在,何必偏偏挑中了她?她是个不老实的,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否则又怎么会将这个麻烦丢给蘅芜馆呢?”
“这你居然不知道?”江玉玲有些意外,又感叹彩蝶终究是太年轻了。
“是奴婢太愚钝了。”彩蝶垂下双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江玉玲叹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棱角是个不老实的?只是比起其他人来说,倒不如用她!她心气儿高,又喜欢攀高枝,这样的人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是却太过轻浮,几分利益便能打动的,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拿捏。到时候她若是成事了,还不是任由咱们搓圆捏扁吗?”
哪怕江玉玲真的要扶菱角坐二房正室,那菱角也没法子逃脱她的掌心了,一个奴婢做上来的家伙,难道还能翻出天去?
这些就是江玉玲的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