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衍便顺着这话说道:“祖母可听见了,可是别再喝那麦冬茶了。”
“是是是。”刘氏笑着应道,“只是你也少在这些事情上下功夫,还是多放些心思在读书上头,这回可要努力!”
司衍不过比司御轩大一岁多,上次科考春闱,也就是去年,没能上榜,不过也没人责怪他。
毕竟他才十九岁,上次科考时候才多大?比如今还小些,能闯入春闱会试已经是很不容易了,除非是天才,否则哪有这样年纪就一举在春闱上头得彩的?
“是孙子太笨了,才会再考。”司衍一想到这个,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他和他母亲一眼,是最要面子的人。
江玉玲可见不得司衍如此,匆忙开口道:“这算什么,你还年轻,只要肯下工夫,哪里还愁没有前程?”
刘氏自知自己勾起了孩子的伤心事,也宽慰道:“你母亲说得是,如今离下回春闱可还有两年工夫呢,你着急什么?有些人考到七老八十还是个秀才呢,你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前程远大着呢。”
谢斐听着这话,想的却是司御轩,他似乎是一举成名,却不曾是状元,但也是那一年的榜眼了,然后顺利过了殿试,势力愈发庞大。
而司衍,在那次春闱里头虽然入了榜,但却排在了第十名,并不显眼,也因此愈发记恨司御轩了。
司衍轻声道:“孙子这回一定加倍用功,定然不会辜负祖母、母亲以及父亲的众望的。”
刘氏感慨似的说道:“你有这份心思就好,到下次春闱的时候,你就更加稳重了,想必上天定然不会辜负你的苦心的。”
“那就承祖母吉言了。”司衍起身一躬身。
“好孩子,快些坐吧。”
谢斐这时候刚好松开了刘氏的手,引得她的目光垂落,谢斐便缓缓道:“祖母身子已经见了气色,继续吃着药就是了,往后我会每日过来见着煎药的。”
司衍忽然开口:“弟妹倒是好心思,有劳你待祖母这样周到了。”
这话在谢斐听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难道是因为司衍嘴角那抹笑意?
“既然成了司家媳妇,自然该孝顺长辈,大公子这话倒是太客气了。”客气得显得谢斐从来就是个外人一般,更显得她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江玉玲打了个圆场:“一家人就是要这样和和气气的才像话。”
闲话后,刘氏吃了药也就准备歇下了众人就此散去。
谢斐走得最快,就怕后头跟了鬼似的,当然鬼不会有,有的却是比鬼更加可怕的人。
进了蘅芜馆,清荣就迎了过来:“药都备好了,小姐可是要去二公子那儿?”
现在清荣也是越来越懂事了,总能将事情给安排妥当。
此时夜色静谧,那些丫头早就不见了踪影,谢斐正好干活,也省去许多麻烦。
用云冰花解毒,又调养了这么几日以后,如今也该看看成效如何了。
谢斐往屋子里去,却见司御轩又坐在窗前看书,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映在他淡青色的衣衫上头,宛如一滩水似的,将他衬托得愈发清冷起来。
司御轩耳尖一动,当即抬头:“你来了?”
于是某人十分自觉的放下了书,推着轮椅就往里头去了,谢斐叹了一声,这大反派怎么有时候比那两个小魔王还要懂事?
谢斐拿出手里的银针,司御轩就已经将衣摆掀开,袴脚也已经挽上去了,盯着她道:“又是针灸?”
“不,今日是放血。”
“放血?”
“你没听错。你这初次解毒已经起了成效,毒素在血液间被药性所瓦解,但是却还有残余,需要将那些脏血给放出来才行,不过每日只可放一点点,否则就要气血两亏了。”谢斐解释了一番。
司御轩算是明白了,点头道:“所以这几日吃的补药就是为了今日的亏损?”
“二公子很聪明。”谢斐由衷夸赞道。
话音一落,谢斐手起针落,直接扎在了关键的经脉处,用巧劲儿一动,便有血色顺着银针垂落,宛如血线一般。
司御轩脸色一变,却并非为此,他忽然转头,随手拿了床边的杯子就朝着窗户丢了过去。
谢斐看过去的时候,正见着碧玉琉璃珍珠簪子闪着光辉,一瞬就融入了夜色。
如果谢斐没记错,那应该是菱角最喜欢的簪子。
她居然来偷窥?
不管她到底有没有窥见窥听到什么,这个人是不能再留了。
“是我大意了。”谢斐有些懊恼。
司御轩似是摇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更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人心思本就不正,你又何必自恼?”
谢斐听着外头寂静一片,反是自己心跳如雷了,“虽是这个道理,但我若是再谨慎一些……罢了罢了!到底还是二公子反应快,可见着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而已。”司御轩淡淡道。
“如果是才来的话,恐怕她并没有听到什么。本来我还想留着她好好利用一番,没想到险些被她坏了大事,不管怎么样,这个人都是要尽早解决了。”
菱角让人讨厌,可她背后是江玉玲,谢斐原本没有直接将人给处理跳的原因,便是想留着她反将江玉玲一军。
只是今非昔比,得早些计划起来了。
不过倒是司御轩的反应值得深思。
方才他不过丢一个茶杯而已,可那模样却十分潇洒,根本不像是一个体弱之人,倒像是会功夫似的。
谢斐记得,原书之中,司御轩身手很不错。
虽然身有残疾,但是他却并没有放弃,而是读遍了各类武功秘籍,待到日后身子痊愈,更是勤加练习,几乎是一个时辰掰成两个时辰来用,比旁人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
所以他的成功并不是侥幸。
这辈子,她一定要给他争取早日康复,多些时间!
引针排出毒血之后,谢斐便离开了清风堂,悄悄去了一趟后头的庑房,此时灯已经全熄灭了,什么动静也看不着,只能作罢。
只希望如司御轩所说,菱角什么也没见着吧。
回去的时候,脑中再度浮现剧情,谢斐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停了下来。
真是糊涂了,她就说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居然那样蠢!
原书谢斐就是个可怜的炮灰,没有医术,所以司御轩的病是谁给治好的?就在那么一瞬间,她就想起来了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瞬间明白过来。
长生殿,楚神医。
因为原书的男主设定本就是司衍,是后来作者歪屁股硬是让司御轩这个大反派上位了,所以他的一些故事就没有写得太过清楚。现在想来,很多细节地方都似乎有伏笔的痕迹。
狗作者!
伏笔埋那么深干什么!
害人不浅呐!
谢斐连骂三声,在侧屋洗了把脸。害得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神清气爽,毫无困意。
一个小小的伏笔,还真是让人茅塞顿开。她只想着主线任务,倒是忽略了不少细节,毕竟人脑不是电子书阅读器。
本来应该是楚神医治好了司御轩,但是谢斐穿书而来改变了剧情,推迟了两人的相识,但是谢斐认识了楚神医的徒弟楚长生,这似乎又形成了一个环索,又将司御轩和长生殿通过谢斐间接扯上关系了。
而那位楚神医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柳家那位失踪在外的大公子柳三雪。
书里这一段身份埋的有些深,只说楚神医跟着母亲姓,那柳太傅的原配妻子不就是姓柳吗!
有了之前的交情,这两人便会成为朋友,柳三雪回归复仇,主宰柳家,司御轩病愈强势上位……啧啧啧,所以自己会那样巧合的去了一趟柳家,真是一环扣一环。
这一下子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套在一起了。
妙啊。
谢斐轻轻敲了一下床板,她太激动了。
一旁的某人忽然幽幽地咳嗽了一声。
糟了,差点忘记旁边还有人呢,谢斐立马装睡,可这一装还真就睡过去了。
想通了一件事情,谢斐倒是精神松泛了几分。
只是第二日睁眼的时候,谢斐便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了──某人正将她的胳膊推开,又要去挪开她的腿。
此时的谢斐毫无睡相可言,整个人犹如一只八爪鱼似的,紧紧地扒拉在了司御轩的身上,脑袋埋在他胸口上,已然是将某人当成了一只陪着睡的玩偶。
“你醒了?”司御轩身子更加僵硬了。
谢斐没说话,当场就石化了。
搬来清风堂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了呢,难道是因为熟悉了就放肆了,就放松警惕忘记枕边人是个大反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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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御轩脸有点红,咬牙道:“你压着我了。”
外头刚准备敲门的清荣愣住了,不是吧?这大早上的,两人又闹起来了?她家姑爷居然不行,还要小姐主动?
满头问好的清荣呆若木鸡,吸引了修竹的注意力,他也走了过来。
里头这时候又传来谢斐的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
修竹脸一下子就红了,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可是这台词不是应该他家公子来说么,修竹有些想不通了,忽然看向了清荣:“你家小姐未免也太生猛了吧?”
清荣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胡说些什么!我家小姐和你家公子本就是夫妻,亲近些怎么了,你家公子行动不便,可不就得我家小姐主动些吗!”
瞧这话说的,原本没有也说成有了。
里头的两人正好听见了这话,脸一下子红了又白,谢斐赶忙跳了起来,披了衣衫就往外头走。
“那也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