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主考官每日都会去府学进行授课,而吴清竹住的地方离那里有三条街的距离,所以每天都要起很早往那边赶去。
即使如此奔忙,贺兰也没从吴清竹脸上看到一丝疲惫,倒是每天精神抖擞的出去,元气满满而归。
每晚回来后的吴清竹还要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回到书房,点上煤油灯,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
这样的吴清竹不由得让贺兰打心眼里崇拜,每天看向他的眼光都散发着小星星,每日能做的也就是帮着洗洗涮涮,做做饭。
吴清竹的忙碌反衬出贺兰的清闲,吴清竹不在家的日子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
偶尔也会想等到穆青孩子生出来,她们的事业才能走上正轨。
还会想一想家里人最近都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们。
亦或者会想一想自己有了孩子,该怎么教育孩子,不过这些应该离她还远,她可是每次都有算日子的。
这一次一如往常发呆的贺兰,忽而看到,没关紧的大门处有人影晃悠,一脸疑惑的打开大门,便看到了贺文义的身影。
贺文义在这块已经晃荡许久了,一直记不起来贺兰当时告诉自己的是哪座房子。
忽而听到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再看去是贺兰的身影,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贺文义的脸是那种不容易让人记住的,可是他的每一次出场,总是让贺兰记忆犹新。
第一次一身白衣,看背影显得飘然出尘,因着许久不见,一时间没认出,还被吴父当成了浪荡子。
第二次便是去了吴家村做客,从上到下穿着都较为正式了些,衣服一眼就看出是新做的。
不管礼节还是说话,在家中都很是得体,又讨喜,至少吴家村的人都很是喜欢。
就连村中的族老长辈们,一听说秀才公来了村里,都跑到吴家去看望,从吴家走出来后,个个离开嘴角都咧到耳朵后,竖起大拇指可劲夸赞。
而这次,穿了一身灰色劲装,显得整个人更加干练和精瘦。光看背影还以为是哪家的美少年,只是看到正脸,便会大失所望。
“大哥?你来啦?”
贺文义欣喜的一拍双手:“太好了!你要不出来,我都以为找错了,打算离开呢。”
“快进屋。”
在里屋打盹的贺爷爷听到门口的动静,也是睁开眼来,待看到是贺文义这小子也是激动起身。
贺兰本来以为贺爷爷会跟刚见到自己时大哭一场,都准备好规劝老人家注意身体的。
哪里晓得,老人家拐杖都不用,健步如飞的蹭蹭蹭跑到跟前,二话不说,伸手就拽住贺文义的耳朵。
“疼!疼!疼啊!管家爷爷!疼啊!快撒手啊!”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啊!”
“管家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真疼!疼啊!”
“疼!还知道疼!啊!丢我一个老头子在这里这么多年!是不是打算等我死了,尸体发臭你才过来给我收尸!”
“亲爷爷!我真的错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要不是墨儿在这,你会想着过来!只想着自己逍遥快活,都不想着我老人家孤苦无依!”
爷爷!咱先松手成不成!太疼了!”
这会儿的贺文义,真真是没了读书公子的做派,哭的鼻涕都留了出来。
一旁的贺兰见这场景也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忙上前哄着老人先把手松开。
老人的手,是松来了,只是这嘴,一点也没放过贺文义。
贺兰从他们的聊天中也是得知,原来贺管家离开京城的各种事宜,贺老爷便交给了贺文义,并且嘱咐贺文义以后要照顾好老人。
按辈分来说,贺文义的亲祖父还是老管家的堂兄弟,按照亲情来说,贺文义照顾老人那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贺文义从小到大可能跟在老管家身边的时间都比自己父亲还要多,就连贺文义每次“离家出走”老管家都偷偷塞了不少银子。
哪里料到,这小子,直接把老管家安置在这后,便一次也没有再回来看过,要不是贺兰这次来提到这小子回来,老管家都以为这小子也死在外面了。
贺文义揉了好一会儿的耳朵,然后舔着一个笑脸:“呵呵,呵呵,管家爷爷,我这次来给您带了京城的竹叶青。”
“哼!年龄大了,戒酒了!”虽然老人说着戒酒,可是那嘴角冒出来的口水气泡,明显出卖了老人。
见这场景,贺文义赶忙去翻找拿进来的行李。
拿起桌上放着的杯子,把茶水倒掉,立马倒上酒水。
“管家爷爷,您就尝一口,这可是楚家酒楼专门供给王公贵族的酒。”
老管家闻着冒出来的丝丝酒香,鼻子动了动,扭头看了看一脸殷勤的贺文义:“就这一瓶?”
“管家爷爷饶了我吧,这一瓶我都跟那抠门的掌柜磨了半个月。”
老管家鼻子又动了动:“年份挺久的?”
“自然,自然,我还带了小……墨儿喜欢吃的糕点和零嘴,您瞅瞅,这一包都是。”
虽然贺文义投其所好,老管家还是没接他这杯酒水。
“这些年,跑到哪去了?。”
贺文义尴尬一笑:“不小心跑到了邻国,本来打算年初就回来,因着年初的战事这不是回不来嘛。”
“我听说你回来有几个月了?”
“我先去京城把母亲的尸首接回祖坟,又了解了一些贺家的案子。”
这时,老管家的手抖了抖:“你查贺家的案子了?”
“我只是找相熟的人打听了一下,后来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便没敢细查下去。”
这时,老管家拽过贺文义的手:“小子,听着,咱们贺家,已经牵连的够多了,老爷好不容易把你们这一脉分离出去,你可不能再踏进去!如今整个贺家就一个是个好苗子,只要你活着,贺家就不算落没。”
贺文义看着老管家认真的脸庞,握了握拳头:“管家爷爷,我,我知道了。”
“小子,你不明白啊!你不明白,这个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啊!虽然我们贺家只是从犯,可是这中间牵连的人太多了!如果这个事情能就此掩盖,流放的四十多口人还是能保得住命的。如果有人把这事翻出来,除了你们分离出来的那几户,剩下的贺家人,都要没命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管家爷爷,我们还有什么怕的!”
老管家看着眼前的的贺文义,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你什么都不明白!不让你问,若是还问,那就是想让剩下的族人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