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狠辣狡诈。她的一体两面。
时间永无止境的缓慢,浅淡阳光投在地面的痕迹,自门的东侧爬到西侧,如同推动太阳的圣甲虫,周而复始。
迈克尔枯坐在狭窄的床上,静静等待终结。
一切的愤怒、痴迷仿佛诡谲糜艳的幻梦,伴随那该死的、该死的一枪,遽然粉碎。命运充斥着随机性的美感,他的世界沦为空白,只剩下那血腥而不详的颜色蒙在眼前,时时刻刻,红得刺眼。
第三天,方形的光块才刚刚触摸到门框,外间传来说话的声响。
比安奇步入室内。这是一幢巴勒莫的民居,主人家长期住在巴勒莫西面的工厂宿舍,房间空置,借给他们当活动据点,以抵消住宿费。
长相悍蛮的年轻人从兜里掏出几块奶糖,递给看守人员,问:“怎么样?”
其中一人回答:“每天一动不动地坐着,不过到了饭点自动就出来,十分听话。硬面包和凉水吃得干干净净。”
另一人讥笑:“像猪猡一样。”
比安奇伸头,往房间望去,阴森寂静的空间,男人脊背微弓坐在床铺边缘,两手搭在膝盖,手掌自然垂落,一动不动,仿佛凝固在浓稠得化不开黑暗里的昆虫。
他盯着囚徒,对另外两人说道:“算他命大。艾波还活着。她要见这个美国佬。”
比安奇冷眼看着狂喜席卷暗室,囚徒倏地站起来,胡子拉碴的脸庞,双眼呈现野兽般的亮光。
不用两位看守吩咐,囚徒主动递上双手,要求将自己绑起来。两人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比安奇。
其实比安奇也拿不准艾波洛妮亚的态度。如果是赫耳墨斯,有人如此攻击他,这位睚眦必报的军师自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如今艾波和他重合在一起,他的行为动机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犹豫片刻,比安奇摇头,打消两位安保人员拿绳子的动作。但为了让这位美国人不要异想天开,产生些不必要的幻想,他咧嘴,扬起恶意十足的笑:“别太开心,也许她想要亲手处决你。”
谁知囚徒竟露出开怀的神情,眼睛里的亮光近乎挑衅。
比安奇暗啐一声。
三人押送美国人驱车前往翁贝托酒店。
那是一幢浅粉的大楼,高空俯瞰下,正方形的建筑四角各有清真风格的蓝色尖顶。轿车从酒店正门驶过,绿黄条纹的天篷下两位门童站姿笔挺。
大街两侧行人、小贩往来不绝,俗世平凡的快乐。迈克尔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