猷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勃然大怒:“谢鲲乃丁末十子,士林威望极高,为官也清廉自守,虽然我们分属敌对,但戮尸斩首、传首四方实乃于禽兽无异!你未经我将令便行此事,来人啊,拖下去,军法从事!”
前哨小将刘敏闻言吓得赶紧跪倒在地道:“总哨爷饶命,非末将戮尸斩首,而是……”
这时,帐外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道:“是我令他砍了那谢鲲的脑袋!俞将军不要错怪刘将军了!”
俞大猷怒瞪帐口,见是“朝廷”刚刚派来的监军袁应枢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进来。
刚进帐中,袁应枢便大喇喇地坐在俞大猷下首道:“俞总哨,谢鲲乃魏廷国舅,深得皇帝宠幸,杀之,则可震慑江淮,有什么问题吗?”
俞大猷怒道:“湖广、河南有童谣,谢子鱼,不拉丁壮不抢驴。多少百姓因他而活,民间、士林皆是德望之人,虽然两军对垒,互有杀伤,但人都已经死了还要斩其首级,你让百姓们怎么看我们?地方官府怎么看我们?”
袁应枢不屑道:“他再好,那也是魏廷的官,我传首四方,正好断了河南、南直百姓的念想,我就是要告诉他们,他们心中,魏廷仅剩的好官如今也死了,百姓们看到他的头颅,还不是对魏廷断了念想?”
“你,强词夺理!”俞大猷“唿”地站起,怒瞪着对方。
袁应枢仗着自己丈人是“皇帝”朱厚熜身边的近臣,对俞大猷这一介武夫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见俞大猷怒视自己,于是也起身与之对视道:“俞总哨,我再提醒你一句,金寨你打了个胜仗不假,但陛下要的不是什么谢鲲的人头,而是金陵、是南直隶,你若再拖着不往东去,我必然向朝廷、向徐首辅弹劾与你!”
俞大猷虽然知道对方已经看自己很不悦了,但还是忍不住亢声道:“颍州卫是盛正奇自去年始便倾力打造的南直卫所,此处兵马齐整、操练有素,加之你将谢鲲的人头至颍州传看,对方同仇敌忾,贸然去攻,不妥!”
俞大猷跟张居正定下从朱皋镇东进的计划后,朝廷很是不满,急调张居正回到“中枢”,然后又派遣了天子近臣袁应枢前来监军,为的就是小心提防俞大猷不听号令,动辄改变“中枢”的决策。
可以说,袁应枢这次来是带了“尚方宝剑”的。
他见俞大猷仍然没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于是勃然大怒,一拍小几呵斥道:“俞大猷,你一届草莽,幸得陛下拔擢,如今委你总哨一职,你竟然对朝廷和中枢的命令置若罔闻,怎么?你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