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尸熊倒在地上,烂肉一动,似要站起来。
苏朗拿起乌沟剑就准备给它的脑袋再来上一下。
正此时,灵液潭中心蓦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狂风大作。
诡异的是,地上的枯枝烂叶一动不动。
要不是苏朗自己被吸了个踉跄,他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只针对我?这吸力还挺挑。”
风之大道运转,狂风像是主动避开苏朗一般,分至两侧而过。
他稳稳站立,风轻云淡。
吸力像是见事不可为,忽的倒转方向,朝地上的许听露袭去。
少女正昏迷,如何抵抗?立刻被这吸力摄取到了半空。
“靠!”
苏朗急了眼。
他主动撤离周身流转的大道气息,顿时整个人置身于大风之中。
吸力果然似有灵性一般,猛地加强,使他腾空而起。
“这灵液潭莫不是成精了。”
苏朗心里暗骂一句,在空中揽下许听露。
低头一看,脚底的灵液潭幽暗深远,一眼望不到底部。
“掉下去应该不会摔死吧?”
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苏朗眼前猛地一黑,掉落下去。
风势渐停,一切恢复了平静。
清风宗,面壁堂。
大长老盘膝而坐,脸上忽的出现一抹潮红。
他睁开眼,掌风打在自己胸口,吐出一口淤血。
“谁抹去了乌沟剑的精神烙印?好、很好……”
自从王天耀之事后,乌沟剑便暂时遗失。掌门对此事绝口不提,似乎是特意在敲打他一二。大长老顾忌面子,也就没有派人去寻回。
毕竟,若有猫狗之辈尝试独占,筑基烙印所发出的精神冲击,便够他吃得一壶了。
再者,清风宗虽只是小宗门,也是所属地界的上位者。
乌沟剑的大名,本地的为数不多的筑基修士也该多多少少听说过,不会为了一柄剑得罪于他。
那么,到底是谁,既有能力抹除烙印,又不怕得罪清风宗?
大长老目露阴沉。
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苏朗。只是那小子不过炼气修为,几乎可以忽略。
魂灯殿内,属于大长老的魂灯剧烈波动了一下。
掌门挑了挑眉,感应到了魂灯的波动。
“精神伤势?没有战斗的痕迹……莫不是法宝烙印被人抹除,受了反噬?”
他起身弹了弹衣襟。
“看来是那灵液潭有变。罢了,既然苏朗可能与此事有关,我便走上一趟。何况,崔景那家伙也要老夫多照拂他家弟子一二。”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近些时日,崔景是愈显老态了。希望他能早日渡过苦海,功成筑基吧。
不再多想。掌门旋即化作一道遁光飞向天际。
灵液潭底。
苏朗转醒过来。
他分明记得自己被吸入了地底。只是眼前的景色,没有半点地底洞府的模样。
头顶之上不是厚重的岩壁。几片白云飘在蓝天之上,遮住了阳光。
微风送来几缕药香。远处是一座小院。
如果让苏朗形容,他会觉得这里是炼丹谷。
把乌沟剑和朝露别在腰间,苏朗横抱起许听露轻轻的身子,心中有些担心。
他谨慎地朝小院走去。
院门无风自开。一道随和的声音响起:“进来坐吧。”
地底竟然有活人?
只见一身着丹袍的俊朗男子坐在石桌旁边,正为对面空位的石杯斟茶。
他放下茶壶,对苏朗微笑道:“客人光临,陋舍蓬荜生辉,请坐。”
言出法随。苏朗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推着,坐到了对面的空位上。
他只好把许听露抱在腿上,让她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肩膀。
此等手段,真是闻所未闻。
“这小姑娘强用地师手段,精神受了损伤。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可放心。”丹袍男子如玉的手在空中轻拂。
药香弥漫,只见点点微光融入少女的额头。她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多谢前辈相助。”苏朗一只手抱着许听露,不好行礼,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男子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你这小子倒好。我若不把这小姑娘拉进来,你也不肯进来。”
苏朗嘴角抽搐。果真是你做的手脚么。
“你这是什么眼神。须知,前些时日有另外一个小子持着我族嫡传后辈之心头精血欲进这秘境,我都犹豫了好一会儿。”
另外一个小子,莫不是厉元嘉?
心头精血……是方家千金方曼玉的?如此说来,眼前之人是方家祖宗?
方家祖宗辈的人物,竟然还有活着?或许也不算活着?他是什么境界?
厉元嘉手段用尽,自己却是被强拉着进来。人比人,气死人。
苏朗深深为前者叹了一口气,然后正色道:“前辈,不知您让晚辈前来,有何事吩咐?”
“你可知晓这秘境有什么宝物?”
丹袍男子反问苏朗一句。
见苏朗还是一脸疑惑,丹袍男子愣了一下:
“这秘境有何宝物,你真的不知道?”
“嗯……”苏朗思考了一会:“晚辈确实不知。”
丹袍男子突然哈哈一笑:“不知道我就更放心了。”
不等苏朗回应,他继续说:
“我尚于人世时,偶得一奇特的丹鼎。此鼎鼎身破碎,不似神物,却能自我修复。每修复一分,其上道韵加强一分。借此,我鱼跃而起,方家也一时成了名声显赫的炼丹世家。”
“只是,岁月无情。待我遇事身死,方家彻底破落。这鼎便也藏于秘境之中,沉寂至今。怀重宝而有罪。方家嫡传虽可以血脉为引取出丹鼎,我也于祖训中叮嘱他们莫要起了贪念。”
苏朗点了点头。方家这代没有男性嫡传,有资格继承之人自然为方曼玉或其郎君。厉家父子阻止婚事的目的,已然浮出水面。
“到了如今,我这缕魂魄也到了消散的尽头。于是便有了打算,把丹鼎交付给下一个打开秘境之人。可惜之前那个小子目无正气、贪心滔天,日后恐少不得为恶。我便打算吊他几日。既然等到你,我倒也不必纠结了。”
他伸出手往天空上的太阳一抓。
白日顿成黑夜。大日被摄取,化作一方三足的破碎小鼎,立在手心。
“此鼎拿去,如何?”方家老祖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