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橙儿故作惊恐状,跌坐在地上,避开了老巫婆的爪子。
“奶奶,孙女错了,孙女不该把咱家的秘密说出来,您就原谅孙女吧。奶奶……”
江橙儿带着哭腔哀求着,柔弱无助的样子,和凶恶狠毒的江老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村民们自然更相信老实巴交的江橙儿,江老太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村民们对江老太的唾骂比先前更厉害了,骂她不仅无耻,还蛇蝎心肠,比艳寡妇更恶心。
江老太嘶哑着嗓子,无力辩解,铺天盖地的嘲讽声像无数条鞭子抽打在她身上。
尤其是赵三婆,骂她都不待喘气的,火力十分凶猛。
江老太抵挡不住,痛苦的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了。
不守妇道的老东西,骂死也活该,没把她浸猪笼,已经便宜她了!
村民们嚷着,一哄散去了。
江橙儿冷笑转身,拉着担惊受怕的母亲,回自己屋里了。
江三娘子不屑的瞅一眼在地上躺尸的江老太,找个借口离开了。
江大娘子也瞧不起丢人现眼的婆婆,只是顾念往日的一点情分,没有扔下婆婆不管,她喊自己的丈夫和小叔子出来帮忙。
那两个缩头乌龟慢吞吞的出来,没好气的把母亲抬炕上,和瘫痪的父亲并排躺着。
江大娘子用凉水给婆婆擦脸,又掐人中,折腾了半天,江老太总算醒了。
她睁开眼,感觉斜刺里一道怨毒的目光正狠狠地盯着她,她转动脑袋去看,原来是丈夫的目光,她吓得一哆嗦。
江老爹中风瘫痪,脑子还有意识,外面的吵闹声他全都听到了。
老婆子背着他做了这等丑事,他气得怒火填胸,只恨自己不能活动,不然早抡起拐杖敲死这个不知廉耻的荡妇了。
江老爹歪斜的嘴角抖动着,运起所有的力气,把一口浓痰吐到江老太脸上。
江老太恶心得一阵干呕,嗓子沙哑,越急越说不出话来,面对丈夫的责怪,她满肚子委屈化为了呜哩哇啦的哭泣。
再瞧儿子媳妇对她厌恶的态度,她更憋屈得慌,没人相信她!外人不信,自己的家人也不信。
她百口莫辩,活了多半辈子,到头来晚节不保,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以后都没法出门见人了。
江老太越想越憋闷,感觉胸腔像要爆炸,一口气没上来,又晕厥过去了。
江橙儿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缝补昨晚那件被撕破的外套,尽量使它恢复原样。
可纵使她针线活再好,修补过的衣服也会留下痕迹的,希望哑巴美男不要介意。
江橙儿把缝完的外套放进木盆里,带上切割香皂剩余的碎片,往河边走去。
她要去实际考察一下,听听第一批顾客对香皂使用效果的评价,得到认可,做好铺垫,才能更顺利地进行第二批香皂的售卖。
今天河边洗衣服的人特别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江橙儿近前瞧了瞧,围在中间的几个妇人正是她昨天的第一批顾客,她们正在向别人炫耀自己买到的香皂,洗衣如何干净,味道如何好闻。
别人脸上带着见到新鲜事物产生的好奇又羡慕的表情,打听香皂是从哪里买的。
听着第一批顾客自发的为她做着良好的宣传,江橙儿甚感欣慰。
当然,也不乏有酸葡萄心理的人,嘴上说着“什么东西,俺才不稀罕呢”。
见到江橙儿,那些打算买香皂的人立刻围了过来,询问价格,打听情况,有的犹豫着,有的当即就要买。
江橙儿说这批香皂下午才能成型,大约三十块,数量不多,欲购从速。
大多数人的心理是想买什么东西尽快拿到手,妇人们喜欢攀比,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别人有的东西自己也想有。
大家都在河边洗衣服,别人用香皂洗得白净净,香喷喷的。自己拿个大木槌敲半天累得胳膊酸了,衣服上的灰还敲不掉,多尴尬啊。
一听数量不多,她们赶紧上前对江橙儿说,务必给自己留一块。
数刚才那个酸葡萄积极,她还说不稀罕呢,口是心非。
江橙儿回道,人多她记不住,不给谁留得罪谁。支持预定,先交一文钱的定金,下午买时再交剩下的四文。
妇人们以前买东西都是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头一回听“定金”这一说。
她们略加思忖,反正是花五文钱,分两次交也是一样的,江橙儿又跑不了,于是她们都同意了。
江橙儿需要找笔墨纸砚,把预定顾客的名单写下来。附近有一家私塾,江橙儿过去跟人家借这些书写工具。
私塾先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江橙儿说明来意,老先生诧异地眯眼打量她。
江橙儿笑笑:“先生,我就写份名单,保证用完笔墨下午及时送还。”
“小姑娘,你会写字吗?”老先生坐直身子,慢条斯理地问了句。
江橙儿这才想起来,原主是不识字的。村里的男人大都目不识丁,女人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一个读过书的,包括村正的女儿孙婷婷。
话都说出来了,江橙儿也没法收回去,只道:“略识几个,是别人写,我在旁边跟着学会的。”
老先生不相信,非让江橙儿写几个字看看才肯借东西。
再怎么说,江橙儿前世也上了五六年的书法班,硬笔软笔都练过,她急着出去,赶紧写了自己的名字。
老先生腾地站起来,仔细端详着纸上“江橙儿”这两个大字,秀丽疏朗,筋骨俱备。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字,竟然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
“妙呀!妙!”老先生心情颇为激动,让江橙儿再写几个看看。
江橙儿皱眉:“先生,您是想让我写个借据吧?”
“不,不!姑娘你误会了,我是欣赏姑娘的字体,笔墨纸砚你尽管拿去用,不用还,送给你了。”
“多谢先生!”
江橙儿拿起东西,快步出去,她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抽空来送几文钱,算是买他的好了。
老先生举着江橙儿写的字,展示给堂下的三五个孩子看,让他们跟着学习,关键是学习她上进的精神。
这几个孩子还真受到了一些鼓舞,人家女孩没上学都写一手好字,他们在学堂里花着钱,岂能蹉跎时间。
江橙儿回到河边,把交了定金的人名记下来。
村里人多话传得快,午饭前,三十块香皂全被预订出去了。
江橙儿把三十文钱揣好,美滋滋的打道回府。
江橙儿刚进院子,好心情就被破坏了。
“大妮,你死哪去了?”江曼曼见到江橙儿,立刻尖喝一声。
“这句话应该问你才对,这两天都没见你的人影,估计昨晚你也没回来。一个姑娘家夜不归宿,能在外面干什么好事?”江橙儿反唇相讥。
“呵呵,我昨晚是没回来,我住在诚表弟家了,我们昨晚……”江曼曼得意洋洋的炫耀,还故弄玄虚,引起别人的遐想。
江橙儿心下大惊,千万不要,陆诚千万不要和江曼曼发生什么关系!
瞧见江橙儿瞬间苍白的脸色,江曼曼更加得意,以为刺痛了江橙儿。
事情未辨真假,且不听她胡说。江橙儿不再理会她,找了个向阳的地方,把洗的衣服晾开。
江曼曼一眼瞅见里面有件男人的衣服,顿时咋呼起来。
“呵,两天不见当刮目相看,大妮你把哪个野男人领回家了?衣服都给人家洗着了,敢情是睡一铺炕上了。”
她故意抬高嗓门,让几座屋里的人都听见。
东屋的门首先打开了,一个体态略胖些的中年妇人走出来,眉眼间有几分江老太的模样,她是江老太的大女儿陆江氏,陆诚的母亲。
陆江氏注视着江橙儿,目光中笼着一层寒霜,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热情。
江橙儿也只是出于礼节,喊了她一声“大姑”。
大姑出来了,江曼曼更来了劲头,走到晾衣绳前面。
她嘴里啧啧有声:“看!看!这衣服款式和料子都不错呀,原来大妮傍上了有钱男人,怪不得把诚表弟甩了呢。”
“咳咳……”江老太在屋里听到“傍上了有钱男人”这句话,条件反射般一阵心悸,剧烈咳嗽起来。
江大娘子在身边伺候着,在小姑子面前,她这个当嫂子的表现得格外殷勤,赶紧端了碗水给婆婆喝。
江老太勉强压住咳嗽,气喘不定。
“曼姐,过分的胡思乱想是一种精神病,得吃药。这件男人衣服就不兴是我借的,我捡的。”
江橙儿声音清冷,不急不躁地回讽江曼曼,“至于诚表哥,我一直把他当成哥哥,不像某些人对他怀有非分之想。”
陆诚的母亲在这里,江橙儿顺便把自己对陆诚的感情说清楚,解除误会,避免麻烦。
“我们诚儿不缺媳妇,就怕你嫁不出去。”
陆江氏冷哼一声,大妮忒没有自知之明了,就凭她还看不上诚儿,自己还嫌弃她呢。
以前觉得大妮老实听话,诚儿喜欢她,自己也有意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