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接下来,我们用第二种方法验证。”
江橙儿从破布上撕下一根布条,在左边的油勺中浸泡了一会儿,然后用火石点燃。
布条快速燃烧起来,没有发出响声。
而浸泡在尤大家油勺里的布条,则燃烧得慢一些,且发出呲啦的声音。
江橙儿总结,“大家都看到了吧,纯净的好油,燃烧时没有声音。而掺了水的油燃烧时,会发出呲啦声。若炒菜时放入锅中,则会发出更响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用乱搞出来的名堂糊弄人,我卖了这么多年油,从来没人说我掺假。”尤大拒不承认。
“大家之所以没发现你干的缺德事,是因为装油的瓶瓶罐罐都不透明,看不到油和水的分层现象。而炒菜时倒进锅里的油发出噼啪声,大家会以为是锅底有未干的水珠引起的。”
江橙儿分析得头头是道,“再者咱们镇子民风淳朴,买卖诚信,从未出现过奸商,所以没人会怀疑你的油掺假。”
集上那几个卖油的人凑过来看热闹,都赞同江橙儿的说法。
其中一人指着尤大道:“怪不得呢,他家的油成本少,产量高,他每次都比我们挣钱多,原来挣得是黑心钱。”
尤大被揭穿,嘴里仍强横地喊着:“我不服!就是不服!”
江橙儿冷笑:“我专治不服,只要官差现在去你家来个突击检查,就能找到你现场造假的证据,再审问你老爹,不信他不交待。”
“赶紧坦白交代,若一再抗拒,严惩不贷。”孙六少威严喝道,“给我把这个带头破坏本镇风气的奸商,打五十杀威棒,看他认不认罪。”
尤大怕打,这才招认他家卖的油确实掺了水。
他不明白江橙儿是怎么发现的,当时她还没进行验证,就一口咬定他的油掺水,她是胡蒙的,还是会神机妙算?
尤大的疑问,也正是孙六少的疑问。
孙六少打着官腔:“江姑娘神通广大,揪出奸商,为民除害,实乃风平镇的功臣。我会如实禀报镇上官员,对你进行嘉奖。咱们桃花村以你为荣,村正必定也会嘉奖你的。”
江橙儿暗道,孙六少这个滑头,分明是变相的夸赞自己的父亲——桃花村的村正。不就是圆滑嘛,她也会。
她笑笑:“官差大人过奖了,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我们的村正平时总教导我们,诚实守信,见义勇为,我也不过是遵从了村正的教导。”
“桃花村村正教导有方,以身作则,堪称全镇所有村正的楷模。”孙六少心想,这女孩还挺上道的。
他当众对自己的父亲吹捧了一番,转而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江姑娘是如何知道奸商在油中掺假?莫非以前买过他家的油。”
江橙儿冷下脸:“我没买过他家的油,但我去过他家。说到此事,我还要再告尤大一桩罪行。”
垂头丧气的尤大突然抬起头,小眼睛里闪过惊慌。
他的生意已经毁了,还被判了造假罪,再加一桩那样的罪行,整个人就彻底毁了。也许后半辈子得在监牢里过,永无出头之日了。
她一个女人,那种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难道她真能说出口,当着全镇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怕丢人现眼?
尤大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江橙儿不好意思说出来。
江橙儿却已打定主意,今天必须严惩该死的尤大。
那晚尤大像个畜生似的扑向她,如果楚大哥和楚三哥晚去一步,后果不堪设想。事情过去了多日,江橙儿仍心有余悸,晚上还做恶梦。
今天在这里遇见仇人,她的恨意全都翻涌上来,他偏不长眼再度招惹她,就怪不得她狠厉地报复了。
欺负她的畜生,让他倾家荡产,她尚不解恨。把他关进地狱似的监牢里,慢慢地折磨他一辈子,才解恨。
楚三郎急忙把江橙儿拉到一旁,劝她不要说出来,以免遭到别人的风言风语。他也恨尤大,恨不得杀了尤大,但他不愿江橙儿因此毁了名节。
江橙儿摇头,她不怕别人的非议,外在的名声于她而言如同浮云,怎样报复仇人更狠,才是她最在意的。
楚三郎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江橙儿只好折中处理,请孙六少遣散围观的群众,确保此案的隐秘性。
孙六少是个明眼人,见江橙儿神情严肃,盯着尤大的目光充满了仇恨,他已隐约猜到了几分,于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观众们正满心好奇,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他们都不愿离开。官差举起大刀挥舞,才把他们吓跑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红裙女人,她非但不走,反而凑到了前面。
江橙儿一看,原来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孙婷婷,她不知道何时来的,有她在,准没好事。
楚三郎拦住她:“姑娘,我们在处理案件,请回避。”
孙婷婷已经来了好一会儿,对相貌不凡的楚三郎颇有几分好感,看他一心护着江橙儿,她出于女人的嫉妒心理,感觉很不平衡。
江大妮何德何能,值得这么好的男人倾心相待。还有她眼高于顶的六哥,似乎也高看江大妮一眼。
孙婷婷抬头望着高大英俊的楚三郎,温柔地笑了笑,声音轻柔。
“公子,我叫婷婷,我是来找孙六少的,他是我哥哥。”
楚三郎微微一愣,原来是孙六少的妹妹,这就不便阻拦了。可就怕女人嘴巴碎,把此事嚷嚷出去,对江姑娘不利。
孙婷婷见楚三郎发愣,还以为他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她可是桃花村的村花,比黑脸江大妮强一百倍。
孙婷婷得意地冲江橙儿挑眉,江橙儿回给她一个白眼,无聊的女人。
孙六少不希望妹妹掺和此事,可孙婷婷黏着不走。他一向宠爱自己唯一的妹妹,只好由着她。
江橙儿还没买完东西,也没卖完香皂,容不得再耽误下去了。她当即把那晚差点被尤大强暴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她告尤大强暴罪,按照本朝律法,强暴未遂也会被判刑。
孙六少听完此事,许久没有说话。
孙婷婷惊讶地喊:“江大妮,你差点被……”
江橙儿冷冷地瞅了孙婷婷一眼,孙婷婷立刻用手捂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讥讽起来,“江大妮你是不是傻,这种事你非得讲出来干嘛,不嫌丢人啊。你说拼死保住了清白,谁信呢,你……”
“婷婷,闭嘴!”孙六少严厉地喝止自己的妹妹。
“六哥,你,你竟然吼我!”孙婷婷惊讶极了,一直疼爱她的六哥,竟然为了江大妮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对她吼叫。
她气急败坏,“我哪里说错了,江大妮和男人上过炕,被男人撕过衣服,已经名声扫地了。没有谁会相信她是清白之身,除非这人是傻子。”
“我信。”孙六少清晰而有力度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仿佛一阵清风,涤荡了一切污浊。
江橙儿心弦一震,有人相信她,而这个人竟然是她一直不看好的油滑男人孙六少。
“一个女孩子肯舍弃自己的名节,状告意图强暴自己的淫徒,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和魄力,对此我深深地敬佩。我信,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孙六少眸光幽深,语气中透着若有若无的怜惜。
看到六哥这么维护江大妮,宁愿当傻子,孙婷婷更气恼:“六哥,你不要被她骗了,她诡计多端,有可能是她为了钱财主动勾引尤大,还倒打一耙。”
孙六少勃然变色:“婷婷,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嘴巴这般恶毒,快点向江姑娘道歉。”
“六哥,你骂我恶毒,你为了她骂我,还让我给她道歉……”孙婷婷当场飙泪。
“冤枉,我冤枉啊!是她爬到我的炕上,主动勾引我的。”尤大趁机狡辩,企图翻案。
“无耻奸商,淫徒,杀了你都不冤!”
孙六少怒发冲冠,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地一脚踢到尤大心窝上,痛得尤大差点晕死过去。
孙婷婷吓得停止了哭泣,在她心目中,六哥是温文尔雅的,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都是为了贱人江大妮。
一个名声扫地的女人,值得六哥这么维护吗,六哥一定是吃错药了。
楚三郎和楚大郎都气愤地盯着孙婷婷,乱嚼舌根的长舌妇。
他俩上前,一左一右分站在江橙儿身边,对她形成保护之势。
楚三郎冷然道:“我们哥俩可以证明江姑娘的清白,以及尤大的罪行。那晚我们听到江姑娘的呼救声,及时赶到救了她。”
“尤大,你可知罪?赶紧如实交代,再敢狡辩,大刑伺候!”孙六少厉喝。
官差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举起来,尤大胆战心惊。
他知道再也无法抵赖,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力证江橙儿未失身,他是强暴未遂,力求少判几年刑。
这一桩案件处理完之后,江橙儿跟尤大的帐还没算完。
“官差,尤大说我未婚先孕,诋毁我的名节。我要求找大夫诊脉,如果我未有身孕,尤大就犯了诽谤罪,必须受到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