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二年秋,白露与秋分之间某日正午……
天空仿佛被烈日灼烧得失去了色彩,无云且无风,静谧中蕴藏着无尽的焦灼与渴望,大地也如同过火舌舔过,到处都是灰黄与龟裂……
山梁深处某地,一个少年跪伏在地上,正在用一根树枝费力刨着坚硬的土石。
有过农村生活或者是田间劳作过的人大概能看出,少年刨的是个田鼠洞,在哪个特殊年代里,像这样挖田鼠洞的人不在少数。
直到太阳西垂的时候,少年才突然直起腰,眼神中透着欣喜,手上的树枝被甩出去老远,然后从后腰处抽出一个小灰布袋子,小心翼翼的捡起田鼠偷盗储存的越冬食物……
“爹……李二牛一家昨天也走了,说是往济宁哪边去了,村里有传言说哪边不缺粮食,政府还发救济粮呢!”
古小满看着不停抽烟锅的父亲说道。
“唉……传言就未必是真的,这年头恐怕燕京都缺粮食呢,爹这把老骨头,怕是也走不到济宁呢,再说了,我听广播里说济宁似乎也大旱了好久!”
“没事的……爹,走不动我可以用独轮车推着您走,实在不行背着您也行啊,咱们总不能就在家里等着饿死吧!”
古孝贤看着因为饥饿瘦成麻杆一样的儿子,胸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千斤巨石,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现在村里、地头连树叶、树皮、草根都没了,村里人也逃走了大半,咱们留在这跟等死没什么区别了。
奔楼子(前额有点凸出)说他们一家人打算今晚就走,也往济宁哪边逃荒去,问我要不要带着您一起去呢!”
见父亲不说话,古小满接着说道。
“咕……咕咕!”
话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再次不争气的响起来,饿肚子的感觉是真的难受,那是一种无处抓挠且无处使力的空虚感,此刻他觉得有头牛自己都能吞的下!
当然了,那时候牛是集体的,是社会主义生产力,决不允许他吞的。
“唉……这都是啥年景吗,居然连戳锅底的厨子都能饿死了……”
古孝贤在鞋帮上磕了磕烟锅叹息,然后就不自觉回想起自己这半生的艰难岁月来。
古家祖籍是河北燕京,古孝贤的父亲古山河是清末京城有名的大厨,擅长官府菜和传家菜的烹制,跟当时有名的孔家菜、段家菜……王家菜的主厨都关系莫逆。
而且古山河为人性格豪爽好交友,跟老天桥一些耍把式(练武术卖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