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鳌道人正在忧愁此事该如何向灵华君禀告。
他兴冲冲而来,却发现那人已经死去。
如今更是无法证明那人说的是真是假,亦或者单纯只是一场骗局。
「若是让灵华君以为贫道在妄语糊弄,这可如何是好。」
就算灵华君不怪罪,落下个这种印象也不是金鳌道人想要的。
「这可如何是好。」
金鳌道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道观之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屋室亮着光,
立刻驻足仔细看了看,光芒里似乎倒影出一个人的轮廓。
他想着,到底是何人进了自己的屋中。
难道是自己的哪个弟子,进入屋中清扫?
但是都这般晚了,也不大可能。
莫非是遭了贼?
金鳌道人向来胆气十足,也被师兄弟认为是莽撞,他丝毫不惧那什么「小贼」,在自己的道观之中还怕什么。
他悄悄靠近,然后推开门。
「谁?」
烛火之下,一个人正坐在团上,似乎在等着他。
对方穿着奇怪的白色衣袍,一旁放着一顶斗笠,脸上戴着纯白色的面具。
金鳌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来干什么的,但是看上去,的确不像是来偷东西的。
因为他看出了对方那看起来简简单单的衣袍、斗篷、面具,全部都不是属于人间之物。
那人伸出手,指向了金鳌道人放在桌案上的纸卷。
「能看看么?」
金鳌道人愣了愣,然后连忙说道。
「能!」
那人翻开纸卷,上面写着的正是金鳌道人从竹县老县令哪里得到的消息。
那人开始的时候只是快速翻看着,好似一目十行,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摊开,
但是当看到其中一段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金鳌道人也悄悄警了一眼,才发现是他记下的那些关于「生而知之」之人的荒诞不经之语。
「那童儿也言及不少奇异之事,让人感觉荒诞不经。」
「说是,上古之时本当为三皇五帝治世,然因有差误,故未得其正。’
「至于战国之事,本应名为秦国之一统天下,然终未能如其所料。」
「又言之未来之事。」
「称天下当乱二百年,而后由北朝一统江山,重归一统。」
「然观今日之局——」
江晁看着这一段,基本可以确定那个「生而知之」之人不是什么妄语之人了,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但是他绝对和人类文明有着一定的关系。
至少,他一定是知道人类文明的。
「得找到这个人。」
江晃耗尽心思寻找第一代被制造出来的人,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些收获。
至少他已经彻底确定,他应该没有到什么平行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是被制造出来的,而不是什么时间线的另一条走向。
江晁放下了纸卷,看向了金鳌,准备接着和他谈一谈这个事情。
「坐!」
金鳌道人不由自主的,就真的这样毫不设防地坐在了这个怪异的「人」面前江晁不是第一次见到金鳌,第一次见到金鳌的时候是在云壁山的神峰之上。
那个时候金鳌和丹鹤两个人还不过是紫云峰上的两个道土,江晃在云壁上上寻找制作「符诏」的玉石,刚好碰见了他们两个。
而斗转星移,这两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江晃也同样如此。
「去看过了那生而知之之人了?」
「嗯,贫道已经看过了。」
「人不在。」
「已经死了。」
金鳌道人将自己去竹县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他为了确认那人真的死了,还反复问过了多人。
甚至于,他还亲自去那人的坟莹上看了看,确认对方真的死了,这才不甘心地从竹县离去。
金鳌道人说完有些叹息地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说道。
「那人死于十几年前,那时轮回未开,或是魂飞魄散了。」
「就算那人真的有可以自行转世,并且记得前世的神通,如今也不知道是遁入何方了。」
「现在,怕是再也难以弄明白真的有这般匪夷所思之事,还是这人到底是在妄言疯语了。」
面前之人听完沉吟了一会,然后抬起头对着金鳌道人说道。
「嗯!」
「那就去找找看吧!」
金鳌道人:「找,那人已经化为了一捧黄土,只剩下墓中枯骨,如今去哪里去找?」
面前之人说:「就算是化为了墓中枯骨,也能够从其中找出一些真相来。」
金鳌道人听完,越发觉得面前之人绝非凡俗中人了。
「!」
风将门吹开。
一只探出头比屋子还高的青鸟探出头来,从门外面朝着里面张望。
「啊!」
将金鳌道人吓了一跳。
面前之人却直接站起身,拿起了一旁的斗笠朝着外面走去,乘坐上了青鸟。
青鸟的羽毛如同羽衣一样覆盖在那人的身上,然后开始展开翅膀,准备朝着九天之上翱翔。
而金鳌道人磨磨蹭蹭,不敢上去。
结果。
那青鸟不耐烦地了金鳌道人一眼,然后爪子一抓,卷在一起。
在道人惊呼之中,青鸟便朝着那竹县飞去。
片刻之间,竹县就到了。
「秋!」
那青鸟一声尖啼,金鳌道人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站在一片乡野的坟地之中,
面前就是一座土丘,也没有什么墓碑。
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插有一块木牌当作碑,如今也早已朽烂,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但是金鳌看了一下周围,立刻认出了这里是何处。
「就是这!」
江晃低下头,立刻扫描了一下这地底之下,下面没有棺木,只有一副已经朽烂化为泥的草席。
而草席之中,有着一副尸骸。
江显摘下头上的斗笠,顷刻间便看见斗笠散开化为了藤蔓,然后朝着地底下钻去。
金鳌彻一下子认出了这东西,这不就是传说之中的法宝么,他见过一些鬼神和妖使用过类似的东西,据说法宝这东西便是用妖族炼制的。
而面前的这件法宝,无疑便是用一种藤妖炼制的,也算是比较常见的。
很快。
尸骸的情况立刻上传到了数据库,很快初步的分析就传了过来。
江晁的虹膜之上出现了巫山神女的模样,对方正在向他汇报着检测数据。
「该尸骸初步判定为这个星球上的人。」
「但是!」
巫山神女没有卖丝毫关子,直接跳到了关键的地方。
「有被硅素生命入侵的迹象。」
江显:「硅素生命入侵?」
巫山神女:「应该是在胚胎阶段,就被某种小型硅素生物入侵,或者说是受到了某种针对性的硅素遗传编码改造。」
「举个例子,我们使用的第二阶段的prn序列遗传编码魂魄生物芯片,就拥有着类似的功能。」
「虽然看起来基因没有变化,但是这种植入改造还是会留下痕迹。」
江显想了一想,大概弄清楚了巫山神女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种生命体其实就和拥有第二阶段的魂魄芯片的人一样,拥有能够通过遗传编码的能力,将自己代代遗传下去?」
「只不过我们制造的遗传编码魂魄芯片,只是让下一代的人能够直接诞生出魂魄芯片。」
「而这种生命体则通过prn遗传编码的能力,让自己这个个体不断地在自己的后代之中转生,呈现出一种类似于永生一般的能力?」
江晁脑海之中立刻浮现出了这种生命个体的延续和存在方式,他立刻抓住了关键。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类似于魂魄芯片的东西应该还在这具尸骸体内才是?」
「毕竟他又不是依靠转移来获得永生,而是通过遗传编码制造出新的」芯片「,然后通过数据转移来获得新生。」
说完,江晁看着脚底下。
「仔细查看一下,看芯片或者是类似芯片的东西,是不是还在里面?」
法宝无饥的控制权虽然是江晃的,但是毕竟在数据分析方面江晁不是专业的,他将控制权暂时转移给了巫山神女,由她来控制着进一步检测尸骸的具体情形。
但是巫山神女检测了一番之后,告诉江晃。
「没有找到。」
「他们的prn序列遗传编码技术远超过我们现阶段破解的程度,他们已经不需要芯片这种东西,可能一个类似于细胞大小甚至更细小的单位,便可以超越我们魂魄芯片。」
「我需要将尸骸带回去,进行下一步的分析和破解。」
江晃点了点头,然后下达指令让无饥藤负责将尸骸运送到巫山神女宫。
到了这一步,已经初步了解了一些这个生命个体的形态和存在方式。
而接下来。
便是应该找到这个「人」了。
江晃按照刚刚得到的信息,接着寻索对方可能去了哪里。
「他必须依靠自己的下一代子嗣,才能够让自己获得新生。’
「所以他在这些年间应该有了子嗣,只要找到了他的子嗣,自然就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
江晁看向金鳌,然后问。
「有没有问过,此人可有儿女?」
金鳌点头:「有,家中据说只有一女。」
江晁问道:「在何处?」
金鳌道人说;「据说嫁到了北方去了,跟着一个商贾跑了。」
江晃还想起了之前金鳌道人纸卷上记录的,乡人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我那时年幼,只听闻说他说自己要去北方,然而还没来得及走,第二天就病死了。」
江晁立刻调动地神系统,开始寻找这个人女儿的去向,查找一切可能对得上的人,并且进行一一筛查。
最后,一个名字显露了出来。
「找到了。」
燕阳。
燕阳自从被温神佑攻破,城中的皇室和文武百官大多被带走,迁到了华京城之中。
此后这座北朝都城便成了温神佑的封地,虽然依旧繁华昌盛,但是比起往日还是少了那种好像大地之央的感觉。
「听说南边也要迁都了。」
「不是早就说了,要迁都到洛城去。」
「怎么迁到那边去,那边听说都是胡人。」
「据说是神仙下了旨意,说洛城那边有龙气,也是九州龙脉的龙首,神朝定鼎必须迁都到那龙头上去。」
「我怎么听说,是因为那边可以直通昆仑仙山呢?」
城中一家卖纸笔商铺之中,铺主早早地就关了店,回到了后面的院落。
转过身,他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自己的身后。
「谁?」
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家大郎。
男子吓了一跳,然后心生怒气,忍不住对着那少年人说。
「大郎!」
「为何站在这里不说话,也不喊一声,和个鬼似的。」
「身为人子,有你这样吓自家阿爷的么?」
少年人只是看着男子,也不称呼他为阿爷,而是说。
「不是我吓着了你,而是你怕我,所以自己吓着了自己。」
男子有些气急,但是眼中的确生出了几分恐惧。
「我是你阿爷,我怎会怕你?」
男子冷哼了一声,然后拂袖而去。
给人一种仓皇而逃的感觉。
不过那少年人说得不错,男子对于自己大郎害怕不已,每次看到对方不由自主的心中就生出一种恐怖的感觉。
仿佛站在那里的,坐在那里的,不是他生下来的那个人,而是一个什么妖魔似的。
而随着对方越长大,这种怪异之感就越发明显了,他越发不敢亲近对方,甚至是躲着对方。
屋檐下。
一女子看到了父子二人的争吵,结束之后便过来拉着儿的手,将对方带到了屋子里。
然后偷笑着,拿出了一叠街上买的吃食偷偷放在少年人的面前。
「你阿爷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日里胆子小自己吓自己,莫要理会他。」
「来,这是我在街上买的杏花糕。」
「赶紧吃完,莫要让你阿爷看到了,要不然又要说我乱买东西了。」
少年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杏花糕,又看了看自己也馋得不行的阿娘,将碟子推到了阿娘的面前。
「你吃吧!」
女子看着少年人,感觉有些奇怪。
「大郎!」
「这几天,你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是不是病了。」
少年人看着自己阿娘,却突然说了一句。
「你小的时候,也喜欢吃我给你买的杏花糕。」
「乡里来了货郎的时候,你总是跟在对方后面问东问西,总想知道远乡的事情。」
「后来,便——」
女子听着听着,脸色大变,一下子跌坐在地。
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年人。
女子从很久以前便发现,自家大郎越来越像是那个在家乡竹县的阿爷,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态。
但是女子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是一脉相承,这也很正常。
十几年前。
女子跟着来乡里的货郎跑了,之后便辗转来到了北地,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阿爷。
她对于自家阿爷有愧疚,毕竟她当初一言不发就走了。
这么多年天南地北相隔万里,她自然也再也没有回去过。
这些愧疚也都回馈到了少年的身上,尤其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对方不论是各方面越来越像那个在故乡竹县的父亲的时候。
看到自家大郎,就像是看到了对方。
但是此时此刻,对方却以那个故乡老父的口吻,说出了只属于她和对方才拥有的回忆。
「阿爷?」
女子吓得脸色惨白,但是再仔细看,面前的分明就是自家大郎,怎么可能是那万里之外的老父。
「不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大郎,你怎么会知道的?」
女子连忙问少年人,但是少年人却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你的阿爷。」
女子生起了怒气:「胡说,大郎你莫不是病了,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地吓我。」
少年人不紧不慢地又说起了一些只属于对方和上一个轮回的自己才知道的事情,越说下去,女子的脸色越是苍白。
她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但是却不能反驳。
这些事情除了她和她的阿爷,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甚至离开故乡竹县之后,她也再也没有提起过。
唯有一种解释,面前这个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的的确确就是她那个在故乡的老父。
少年人将那杏花糕放在了女子的面前,如同往日一般看着她。
「我要走了,有一些事情要我去做。」
「本来想要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的,但是我怕你担忧,最后想了想,还是告诉你一些事情。」
「莫要去寻我,你找不到我的。」
女子听到少年人要走,立刻着急地喊道。
「不,你不能走。」
「大郎你一定是病了,是鬼上了你的身,咱们去请道士,请和尚去,一定能治好的。」
少年人看着女子,摇头说道。
「小的时候,你听我说起过那些古时之事吧!」
「我是一个活过了两千年的人,我不仅仅是你的儿子,也是你的阿爷,我是你的祖祖辈辈。」
「同时,我也是我自己的祖先。’
「我一次次行走在天地之间,就是因为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最后,少年人喊出了女子的名字。
「琴娘,我对不起你们。」
说完,少年人朝着外面走去。
而身为铺主的中年男子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见到哭哭啼啼挽留的妻子,以为是少年人惹怒了对方,立刻怒不可遏地上前。
但是面前的黑影一闪,便看到那少年人跃上了屋阁,随后几个闪身便不见了。
中年男子见到此状,以为是见鬼了。
而女子追了上去,口中则大喊着。
「大郎!」
「回来啊!」
「回来啊!」
屋内。
夫妇二人,相向而泣,一泪如雨下,一手足无措,面色苍白。
此时,门外忽闻敲门之声。
「咚咚!」
「咚咚!”
中年男子启门视之,见一道士与一白衣人立于门外。
看到那白衣人,对方除了身形高大不同常人,脸上还带着一个奇怪的白色面具,遮挡住了面容。
见状,中年男人不禁后退两步。
口中问道:「你是何人?」
而此时此刻,道士随即开口询问。
「请问,尔家中是否发生了不寻常之事?」
闻言,中年男子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急忙扑倒在地,跪拜道。
「道长救命!道长救命!」
「吾家大郎遭鬼魅附体,恳请道长施以援手,务必救他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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