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译在门外听着这对主仆的话,差点没气死,原来他为游溪做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别有用心。
口口声声叫着谨责阿兄,但他这个阿兄,在游溪眼里,一文不值。
许译自尊心有些受挫,他想,他是不是做错了,因为昔年害得游溪被游家人打断腿,导致她一度不想活了,他就愧疚连天,从没问过她意愿便默默关注起她来,可她似乎一点都不需要他的帮助,反而觉得他的帮助别有用心,甚至清清楚楚的宣布对他的不信任和敌意。
许译也有些不甘心,六年前阻止她出京,是因为那些商人对她起了龌龊心思,他一调查也果然发现那些人身背人命危险至极,四年前,她莽撞冲来行楼,却被黑心龟公识破身份,对方明路给她下药,差点害她中毒而亡,他帮她进行楼杀了害她性命的人,保她平安回家,这段时间,他也大事小事帮了她数次,难道就只能得到一声不真心的谨责阿兄?
鬼使神差,在主仆俩还要说话时,许译冒出头去问,“我这些年,到底什么地方对你不起了?救过你性命,助你解决过不少麻烦,却还要被你和你的使女怀疑别有用心?”
许译刚冒出头就后悔了,可是既然已经事已至此,他也告诉自己,就问这一次,倘若游溪真的厌恶他,讨厌他,不信任他至极,他就从此消失,幼时情谊、昔年的愧疚他也一并隐藏,两人今后只当陌生人。
游溪没想到许译会在外头,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话,但因为秋葵的话,游溪不免想到几年前许译和三皇子说的话,不太想搭理许译,所以对许译的问话恍若未闻,只眼神透着倔强顽强的盯着许译。
许译感觉到了敌意,他心一瞬凉到谷底,“游溪,你有没有良心?”
“你谋划抄游家之前,和我二叔父来往密切,那时你对他有真心吗?”
游溪觉得许译有点好笑,她亲耳听到许译对游家的恨意,亲眼看到许译一点点把游家人的野心喂大,促使原先只敢做点小偷小摸的人,直接去杀人越货,最后他又如猎人一般出来一网捕获,让对方连点反击之力都没有,他居然问她有没有良心?
良心不也得以良心换吗?
“你当初对我二叔父的招数,与如今对我何其相似?”
她感受到他善意的时候,也给他回报了,是他不乐意接受,还让她感觉到压力,他凭什么说她没良心。
“呵。”许译冷哼一声,放下盘子,转身要走。
游溪防备的盯着许译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人都出去了,却又回头,以不屑的眼神看着她时,她气愤又心虚。
今天她到底放肆了,就算讨厌许译,也该和他虚与蛇委的,除了游家人,她没法以微笑面具对待,其他人她都能戴好微笑面具来往,怎么到了许译就破功了?
“你和游家还不是一个量级的,想对付你,还用不着和你虚与蛇委。”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蔑视,游溪气的发抖。
许译说完话,不做停留,直往前院走,他去了前院也没有停留,和成王爷打了声招呼就先去了成王爷的别庄。
“夫人,咱们姑娘晕过去了。”
外头,许译已经翻身上马,秋葵突然从厨房跑出来急呼。
许译放完狠话,转身就走,游溪却气的不轻,原想追出来,哪知她才刚有动作,就颤抖着晕了过去。
秋葵呼喊拍打了游溪好久,游溪都没反应,她只能心慌意乱的先把游溪从地上抱到桌上,再急急出来找人求救。
闻言,吃肉的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仆都不在享乐了,尤其柴姮芜和乐山他们已经越过成王爷他们往后头去。
“夫人,我去隔壁村找医师来。”乐山提了一盏灯就往外走。
柴姮芜急急嗯了一声,脚步不停的往厨房去。
已经上马的许译看乐山是要走路去找住在城外的医师,皱着眉把他拉上马,让他指路去找医师。
游溪晕倒,被秋葵扶到桌上,她无意识的趴在那儿,脸色苍白,人又小小的瘦瘦的一个,看着羸弱极了。
因为游溪是突然昏迷,成王爷他们也不顾什么男女之防,都挤进了厨房,范祺见柴夫人她们都是女眷,心知她们是没力气把游溪抱回房间的,就脱下氅衣裹在游溪身上,然后隔着氅衣将游溪抱进她的卧房。
柴姮芜坐在榻边,一遍一遍喊着游溪的名字,但游溪都毫无反应,只是那眉头,便是她已经昏迷无意识了,也皱的紧紧的,柴姮芜拿手都抚不平。
因为有马,没多会儿住在城外的乡医就来了。
乡医给游溪细细把了脉,良久才摇头叹气说,“这姑娘,寿数不永啊。”
闻言柴姮芜,秋葵红豆玉麦她们吓傻了,哭的不能自己,范祺和成王爷则很生气,“你个庸医,再敢胡说八道,我提刀杀了你。”
范祺是武将,除了进皇宫不能配刀剑,其他时候他都可以刀剑随身。
此刻他以武器和气势压人,那乡医却不怎么害怕,“老头子我啊,原也是大医馆的坐堂医师,若不是年老了想落叶归根,你们也见不着我,倘若因为我一句实话,你们就想动手杀了我,那就请便吧。”
乡医谈吐大气,宛如世外高人,范祺也不是真要动手杀人,只是一时怒极,现在看乡医没被自己吓到,他收起刀,对乡医抱拳作揖,“失礼了,老人家。只是你也看到了,这小丫头才刚长成,不过十几岁大,说她寿数不永,实在残忍。就没法子再治一治?气血有亏,那吃补品行不行?这些我们都不缺的。”
“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她时,就好心跟她说过,她身体羸弱,底子不如同龄女娘,要好好将养一番,可是这三年我看她东奔西走,跟有鞭子不停抽的陀螺似的,就没停歇过一会儿,今天她又受了刺激,骤然晕过去,也不是什么奇事,要是不晕过去,反而稀奇,值得我老头子好好研究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