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小青循声望去。一匹没什么朝气的枣红色老马,正小跑着懒散地踱步前进,半晌,蹄声忽地止住。
懒洋洋的马被主人给及时勒住了缰绳,一个精壮和尚自巷子出来。
小青有点诧异:“怎么今天和尚这般多?”
素贞见有点不对劲,把好奇张望的小青扯过一旁静静地打探着。
两人见这个,显然不同刚才那个。
他年岁不大,却眉目凛凛,精光慑人,彷如伏虎罗汉,有不怒而威的慑人气势。眉间有若隐若现金刚珠,额珠半没肤中,有着超然佛性。旁人自然看不着,两条蛇却是瞧的清楚。
那和尚身穿皂色葛布单衫,外披一件素色袈裟,左手撵着一串佛珠,右手拿着一枚紫金钵。
素贞道:“这是高人!”
小青不明所以,没有该有的敬畏,反倒是一脸好奇,“和尚也是人?”
和尚也是人吗?她的确不太清楚,这个雄伟伟岸的和尚,应该比那些闹市中的鄙俗之辈高明些吧?
李一凡此刻正驻足在窗边,同样瞧见了那个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和尚。
那人正是法海,杀死那和尚,正是他此行的挑战任务之一。
正当李一凡看向对方的时候,年轻的法海和尚有所感应,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隐藏起来的杀意,随即抬头,与他的视线对视在了一起。
刚一触碰,立马又分开。法海没有再耽搁,上路了。
他要去追之前那老和尚。
芒鞋一步一步,虽然脚踏实地,却如同列子御风一般飘逸、迅捷。手中紫金钵金光一闪,只见照出了老和尚的妖像,那是一个蜘蛛精!
小青来不及告知素贞,对方却早已看到。金钵中的老和尚的影像忽然一空,老妖精在人海中,悄然消失,不见踪影。
只见这看来才是三十多的和尚,四顾茫茫,目中精光四射,不甘罢休。他恨恨地道。
“当今乱世,人妖不分,天下之妖,捉之不尽。我不为百姓请命,谁去?我不入地狱,谁入?”
他肃立原地,拨动着颈项上的佛珠,似是在掐算对方的去向,半晌,昂然追上,口中振振有词,
“两头俱截断,一枝倚天寒!妖孽,你跑不了!”
小青想着,这话如同盟誓,很是唬人。
说的那么认真而且庄严,一板一眼,感觉呆头呆脑,死板地要命。忍不便吃吃得笑了起来。
她笑,李一凡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刚才被法海和尚随意地平扫了一眼,便只觉天旋地转,浑身力气全无,瘫软了下去。似乎生了一场重病一般。
大概是瞧出了自己隐藏在心中的杀意,便给了他的一个下马威。
李一凡心中一阵后怕,一个眼神便能叛人生死,这才是真正的法眼。半晌,才缓过气来,从地上爬起,此刻,脚下仍旧有些站立不稳。
这和尚这般厉害!还怎么杀!
......
另一头素贞把兀自呵呵笑着的小青,嘴巴一掩,以眼神斥责对方。
小青只好闭了嘴,与她一道,一前一后又尾随他们,看好戏去了。老实说,她们根本也忘记了,自己也是“妖孽”,只管幸灾乐祸前去看热闹。
李一凡见两条蛇又要离开,这下是打定主意一路跟随。
若是再失去了两人的踪迹,下次再见,说不得是什么猴年马月。见左右无人,在窗沿上一借力,人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大街之上。
抬眼望去,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已经变得模糊,快要消失在眼帘之内。赶紧提了一口气,展开身法,发足狂奔而去。
密林中漾着霞气。风很大。两个白影子,一先一后,离地前奔。
法海追上了那老和尚,若无其事地道:
“老方丈,真是神清气爽啊?”
那老者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正兀自把玩,扭头看了看来人。笑了笑,“年轻人,晨运对修炼内丹是颇为有益的。”
“前辈,你鹤发童颜,健步如飞,但吐纳依旧气静神闲,修行已登封造极!请问你修了多少年啊?”
他一听,见这年轻和尚并没有看出自己的真身,原本有着的一丝警惕,松懈了下来,“光阴不留人,转眼已经两百年了。你呢,年轻人?”
“我,惭愧。修龄只有二十多年。不像方丈你可以偷天换日,鱼目混珠!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法海言罢,一个纵身飞越,抢断对方的去路。左手背在身后,拿着紫金钵,伺机而动,右手迅速地掐起法印,“妖孽,我要你原形毕露!”
边掐印,边念着咒文,“大威天空,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空......现行!”
话犹未了,和尚袖中那照妖镜蓦地亮出,只见白眉白须,突爆发四射,老妖精伸出八爪,肚脐中急吐毒丝,原形毕露。
和尚状若怒目金刚,厉声叱道:
“孽畜!我是金山寺法海和尚,今日便收了你这妖精!”
他抛出金钵,再次打出法印,口中急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密林中顿时涌起了一阵暴风,他怒目向那蜘蛛一指:“中!”
法海言出法随,那硕大的老妖精瞬间被收入钵中,发出阵阵惨叫声。哀求道:“法海禅师,你手下留情吧,我苦修二百年,只求得道成人……”
法海年轻而剽悍的脸,毫不动容,“住口。人就是人,妖就是妖。神人鬼妖四界,等级有序,不得擅扰!”
“求求你,法师”,蜘蛛的脸色大变,被收在小小的紫金钵内,无法动弹。他满嘴毒液,手足痉挛,不住地抖动,挣扎着口吐人言。
“法师,我常年拜伏灵台寺大金佛脚下,吸收佛荫,性情祥和!绕我一命吧,今日收了我,我百年修为,功亏一篑......”
“若我入世,必大慈大悲大破大立,为正邪是非定界限,另天下重见光明!妖就是妖,何用废话!”
法海并不相信那蜘蛛精所言。一个妖怪而已,哪里会吸收什么佛荫。
不管那人面八爪,毛茸茸的蜘蛛老者如何挣扎,不再搭理。
“安心受罚吧!”
法海飞到一处崖边,一手推歪路边一个偌大的凉亭,将紫金钵抛下,镇在亭底。然后从容地把凉亭扶正。拍了拍双手,一切都显得如此干净利落。
看来他对这一切乃是习以为常,毕竟镇妖是他的唯一营生,也是他的救世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