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妖物居然想要抚摸自己的脸颊，法海不由得一怒。
“我天生慧根，道行高深，你们竟敢来惹我！”说罢，提起那只半妖的尾巴，用力一拽，手中猛然掐诀，一道赤红的火焰，如同一条缰绳一般，将那妖物给牢牢地捆住，不停地灼烧。
瞬间，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烧焦的臭味，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
那妖物半只身子都被烤糊了，面上却是毫无痛楚之色。不见它有丝毫的恼怒和愤恨，仍旧是一脸媚笑，朝着年轻的高僧扑过来。
还未及扑至跟前，轰隆一声。火光大盛，它便被暴涨的火焰给烧成了灰烬。
剩余几只半妖见同伴惨死，丝毫没有感觉害怕，仍是搔首弄姿，扭动着怪异的身体朝着法海围拢了过来。
其中一只甚至跃上了身后的那座如来佛像头上。
“斗胆亵渎神灵！我今日便大开杀戒！”
法海动了真怒，取下脖子上的佛珠，当做鞭子一般，抽打起来。
“雷电风火，杀。夜叉恶鬼，杀。魔尊妖孽，杀。地狱鬼使，杀......大威天龙，世尊地藏，金刚诸佛，众神护法，杀杀杀......”
几个弹指的工夫，破庙中便到处燃起了红莲烈火。将原本晦暗的破庙照的亮亮堂堂。四散的妖物已经全部伏尸当场，血液溅撒了一地。
“若得我命皆由我，才能火里种金莲，阿弥陀佛！”
法海驻足在如来佛像跟前，看着满地的狼藉，忽然有些没来由的心虚。他念了一句佛号，似乎是在给自己平复那未知的情绪。
今日是犯了嗔，却不知有没有犯色？
半晌，几只原本应该死去的妖物，猛然都睁开了眼。身子虽然依旧是那副烂泥般地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尾巴却是如不停地乱窜，猛烈地敲击着地面。
年轻的和尚皱了皱眉，“居然还是阴魂不散！”
“色戒色戒，有色不戒，红尘红尘，颠倒鬼神。哎呀！法海，身为出家人，六根不净，亵渎神佛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几只妖物彷如杀不死那般，自顾自地念叨着，不停地念叨着。这话让法海有些害怕了，他头一回感觉到了胆怯，不由自主地朝着佛像的位置靠了靠，似乎这样会显得更有安全感。
破庙之中，径自打坐的和尚，喘了口气，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这是......心魔？”
手中结的法印却是不知何时被破去了。他睁开双眼，望向了远处的天空，此时，天已经大亮。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宿。
破旧的院落中，只剩下了他一人。
早在他被心魔缠身，兀自胡言乱语之际。李一凡便瞧见了他的不对劲，趁机溜了出去。如李一凡所料，这一回那法海和尚却是无暇他顾，既然陷入了幻境，被梦魇给缠上。困住他的道法也就破去了，再也困不住他。
对于李一凡的偷偷离去，法海并不怎么在意。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僧袍，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他要去找那一青一白两条蛇妖，如今他有了心魔，自然要去寻找源头，将其斩断。
......
与此同时，这天早晨，法海正要去寻的那两条蛇妖起了个大早。
此时已是清明时节，万里晴空，无风也无云。街巷上人来人往，很多都是上坟去的。
素贞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出门前已经掐算好了时辰，算无遗策。她的脸被春色染红，眼睛美丽而饥渴，跃跃欲试。
此行为了深入民间，体验生活。不再在湖边堤畔漫游了。她们途径寿安坊、花市街、过并亭桥。往清河街后的钱塘门，朝宝塔寺而去。
保银塔在宝石山上，相传是吴越王钱弘似的宰相吴延爽建造的。
“小青，见着了没有？应该在此时此地”，她边说着，边站在一处高台上，四下打探。在家中的时候，便已经将昨日那年轻夫子的行踪给算了个遍。
她还未说完，目光早已被吸引过去。
好个美少年，眉目清朗，纯朴、虔诚。正是想了一整晚的那人。
他身穿蓝衣，头戴皂色位头，拎了纸马、蜡烛、经幡、钱垛等，来祭拜祖宗。
只见他正与那和尚说着话。隔得远，听不清，但那专心的虔诚模样，心无旁骛之情，却是十分动人。
如果对面的不是和尚，而是他的女人……那他也该会如此专心地听着对方的话，也该如此心无旁骛才对。
素贞攒紧了手中的方巾。如此痴痴地想着。
未见，见他别了和尚，离开了寺前的山道，过西宁桥、孤山路、四圣观、来到六一泉。
“昨夜见的是这个了？”
小青尾随着素贞。素贞尾随着那青年夫子，“真的这个吗？挑中了不可以退换的。你要三思。”
这话说的一本正经，她那蛇类的记忆中，女子若是相中某人，一定是不能再换的。
素贞点了点头，仍旧愣在原地。这一刻，她反倒成了妹妹，小青成了姐姐。
“去吧。”
素贞闻听，一脸羞涩，“怎么去？”
哈哈，我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模样，真是不争气！不论她有多少岁，多少年道行，一旦动了真情，竟然变得幼稚，胆怯起来。
小青心中觉得忍不住有些鄙夷：
“上去告诉他，你喜欢他，愿与他长相厮守……之类的。”
她踌躇不定，小声呢喃道：“主动开口？我岂可以如此轻贱？”
“轻贱？如果你喜欢他，哪里要饶什么圈子？绕来绕去，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素贞仍旧驻足在原地，声音越来越轻，“我开不了口。”
“你是一条蛇，一条有着上干年道行的蛇。又不是肤浅无聊的人类。何以便沾染上了人类的恶习。偏要把事情弄得这般复杂？喜欢他，便直接去告诉他就好了！”
小青觉得素贞很是窝囊，想要掉头离去。刚转身，随即立马又回过头来。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或许是恶作剧，又或者不是。对着素贞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若不要，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