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李一凡特意起了个大早，买了身新衣服，去理发店捯饬了一下发型。
说实在的，他挺看重这次去龙组报道，但不是因为喜欢这份工作。
他的档案上被叔父李源潮做过手脚，留下了不少污点。因为这个缘故，一般的正经公司都不会招聘他，所以才干了整整三年的坑蒙拐骗及打杂的活计。
无论是暗地里的龙组，亦或是明面上的东方快递公司，好歹都是正规企业。
人越是期望什么而不可得，一旦遇到了，便是格外重视与珍惜。这也是李一凡答应加入龙组的原因之一。
一大早便郑重其事的打扮，同样也是出于这个心理。
八点半，刚收拾妥当，打算出门。隔壁澡堂便传来了吵吵闹闹地叫骂声。因为左手在那里工作，李一凡便怀着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
和他一起看热闹的人很多，将澡堂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群人正在叫骂，全都是澡堂内的活计和管事。
“太欺负人了吧！生意不景气，就要赶我们走！还拖欠我们一个月的工资没发呢！”一名搓澡工模样的精瘦青年，大声嚷嚷道。
“对啊！想让我们走，至少把钱先结了！”又一人开口喊道。
“结什么结？你们这一个月吃喝拉撒，都是澡堂供给的开支。这难道不花钱吗？”说话的是一名穿着名牌西服的中年男子。
“放屁。这澡堂工资才一千多块。不是看在管吃管住的份儿上，谁他妈的愿意来这里干活？”
“就是啊！谁在乎这一千多块的屁大点工资？”
“你们这群人在乎啊！”西装男子讽刺道，“跟我这儿吆五喝六，不就是来讨要这屁大点的工资吗？”
“欺人太甚！揍他丫的！”一名火爆脾气的员工挽起袖子，嚷嚷着就要动手讨回公道。
“来几个人！”西服男子朝着内堂喊了一嗓子。
随即出来四五个黝黑面孔的安保，立马将带头挑事儿的人给按倒在地，狠狠揍了一顿。
这些澡堂服务生，本来就是没什么本事，更没什么人脉。一见这阵仗，立马怂了，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管事的西装男子正要进屋，瞧见了站在一旁的左手。斜着眼睛看向他，“你也是来要工资的？”
左手点了点头，他向来是个老实人，从来都不会主动招惹麻烦。即便遇上了，也只会吃亏认栽，息事宁人。
这回，是家里父母生病需要用钱，才会想着把这个月的工资要回来，寄给家里。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用暴力的手段解决这件事情，这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
此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合同，递到了管事的西装男面前，开口说道：“我是来讲道理的。你看这合同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概不拖欠工资......”
西装男子盯着他打量了好一阵子，这才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遇上了天下最滑稽的事情，他将合同接了过来，随意地扫了一眼。半晌，才开口说道：“居然碰上了一个讲道理的！”
左手为人老实，根本就没听出来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点头附和了一句，“我一向是讲道理的”。
西装男子又被他给逗乐了，“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肯定要扣上一些。”说道这里，他顿了顿，见左手似乎对这钱很是执着，接着说道：“你最近缺钱？”
听了对方的一番话，左手觉得要工资这事情有戏，心里想着，和别人讲道理果然才是最能解决问题的手段。
他点了点头，“家里父母生病，等着用钱！”
“父母生病，做子女倒的确，需要筹些钱寄回去。”西装男子善解人意地表示赞同，接着转换了个话题，又问道：“这一千块钱的工资也不够啊！就没想着找些门路周转一下！”
这话让左手觉得，对方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更加坚信和对方讲道理是正确的选择。他诚恳地说道：“我倒是想找些门路，可惜不认识什么人，也没什么关系。”
“哦！那就好办了！”西装男子自言自语了一句。左手并没有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正要开口询问。
西装男子此时叫来了一名手下，对他使了个眼色，吩咐到：“你去看看这小子房间里的桌椅床铺，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有无破损”。
说完，又将目光投向左手，笑了笑，“你放心，工资绝不会拖欠你的。但是，咋们得按照合同上面来，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结算工资时，得检查宿舍内的桌椅床铺等设施，如有损坏，需要照价赔偿。”
左手点了点头，这条规矩合情合理，他当然不会反对。
半支烟不到的功夫，那名手下便从内堂回来了。来到西装男子的跟前，开口说道：“那个桌子有些划痕，地板被烟屁股给烫了个大洞。椅子也断了一小截......”
还不等他说完，左手便急忙争辩到：“不可能！我这一个月都没在宿舍里住......”
“那我管不着，总之这些东西就是你平时在用，现在损坏了，你不赔谁陪？”刚才还一脸和善的西装男此时就像是变了个人，显得凶神恶煞。
不待左手争辩，对方又接着说道，“总之，这些东西顶你两个月工资。本来是欠你一个月的薪水，一一抵消之后，你还得再拿出一千块钱来作为赔偿，要不然就报警，抓你去公安局！”
这笔账，听的左手傻了眼。头脑和嘴巴，向来不是他的强项。
他心里像是搁了一块巨石，让他堵得慌。他不明白，自己来和别人讲道理，讲到最后，把本来该有的工资给讲没了，反倒欠了别人一个月的工资。
“你们......”
“什么你们，我们，赶紧拿钱出来，要不然就报警！”西装男看着一脸窘迫的左手，脸上带着一丝轻蔑，自言自语了一句：“一个臭要饭的，还想讨公道！凭的什么！”
这话说的细不可闻。
但是有个人听到了，那就是李一凡。
“凭我！”他刚刚挤进人群，便瞧见了眼前的一幕。本来差不多快要到，去龙组报道的时间了，不过现在为了帮左手出口气，别的他也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