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尾人鱼面色苍白，沉默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恐惧。
更准确的说，是绝望。
深海里，竟然有一条黑尾人鱼活过了成年。
人鱼一族，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堇初从大树下走出来，一把扣住了艾莫尔的手。
赵堇初弯腰，蹲在河流口：“抓住了。”
艾莫尔一顿，漆黑的眼睛瞥她一眼，没说话。
人类这么慢的动作，他当然能躲开，但他懒得躲，故意让她抓住。
赵堇初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只受伤的红尾人鱼，一只不知道怎么回事阴沉沉手上还沾满血的黑尾人鱼。
这个时候只要有脑子，就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堇初抿抿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给他擦了擦手。
艾莫尔睨着她，没躲，任由她的动作。
赵堇初是真的不懂，艾莫尔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艾莫尔不说话。
赵堇初又问：“前两只人鱼是你杀的？”
艾莫尔还是没说话。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就像是之前俩人相处那样，没有任何芥蒂。
一旁的红尾人鱼震惊的看着这俩人，脑壳子被震得都快不会转了。
突然气血翻涌，红尾人鱼痛苦的发出闷哼，人鱼捂着腰腹的窟窿，一口血吐了出来。
赵堇初一顿，她看了几眼，有点不忍心，从口袋里又掏出浸湿药的纱布，她递过去：“要不，你还是敷一下吧。”
她内心叹气。
因为这两天死了两条人鱼的事，后院根本没有仆人敢靠过来了。
导致这大晚上的，只有她自己在这儿蹲守。
她又怕万一自己猜错了，受伤的是艾莫尔怎么办，这才装了药过来。
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了。
她手刚递出去，东西就被艾莫尔给打掉了。
艾莫尔盯着赵堇初，之前的乖顺消失不见，只让人觉得阴沉沉的。
艾莫尔抽回自己的手，鱼尾拍打着河流，嫣红的唇瓣吐露：“虚伪，骗子。”
赵堇初被骂了。
她眨眨眼，茫然，她干嘛了？怎么就成骗子了？
赵堇初再次伸手，去拉他的手，小声：“我没骗过你呀。”
红尾人鱼捂着腹部的血窟窿，趴在岸边，看这俩人拉拉扯扯，不可置信。
这个人类在干什么？
这条黑尾人鱼又在干什么？
过家家？
黑尾人鱼不是象征着厄运吗？这人类怎么还跟他很亲近的样子？
还有，这黑尾人鱼怎么一下子变这么扭捏了？刚刚对它下手时候的残忍劲儿呢？
管家站在十几米外。
他手里捧着一本关于黑尾人鱼的书。
表情有些凝重。
黑尾人鱼是人鱼一族的异类。
三百年前，人鱼一族的巫师预言，黑尾人鱼给人鱼一族带来灾难，很有可能会彻底毁灭人鱼一族。
为了不让这个预言成真，从那时起，人鱼一族的族长就会带头排斥跟绞杀黑尾人鱼。
成年的黑尾人鱼当场绞杀，刚出生的则会被放逐。
幼小的黑尾人鱼在深海里就是一道美味的甜点，它不可能活过成年。
三百年了，事情确实如人鱼族长想象的那样，从来没有一条黑尾人鱼活过成年，除了眼前这一条，艾莫尔·修。
黑尾人鱼成年了，人鱼一族的末日将要来了。
哪怕没有见证艾莫尔的成长，可从这只言片语中，还是能感受到艾莫尔有着怎样扭曲的童年。
这样长大黑尾人鱼，要说他乖顺天真，管家一个字都不信。
管家很担心，怕堡主受到伤害。
抬头看去，月光下，艾莫尔跟堡主又纠缠上了。
隐隐的，能看到堡主主动跟艾莫尔说话，拉着他不松开。
艾莫尔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对堡主说难听的话，什么见一个爱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这条黑尾人鱼竟然还骂堡主花心，薄情，负心汉，看见漂亮鱼就走不动道，越说越难听。
管家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这条鱼是打哪儿学来的？还有，这话是能用在这地方的吗？
堡主被骂的脸通红，试图反驳：“我没有”
艾莫尔瞥了一眼地上的纱布，信誓旦旦：“你有，你还想去摸别的鱼，你之前说最喜欢我了。”
赵堇初被说的卡壳，短暂的沉默。
她突然不说话，艾莫尔表情反倒更难看了，他盯着她，突然问了一句：“你喜欢这条红尾人鱼，还是喜欢我？”
说完，他又步步紧逼：“要是我跟红尾人鱼同时受伤，你救它，还是救我？”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尾巴敲打着水面，有些焦躁。
赵堇初听着则是有些无语。
这什么问题？老婆跟婆婆同时掉水里的翻版吗？
人鱼世界也有这种矛盾？
···
河流对岸。
赵薇薇灰头土脸，借着月色灰蒙蒙的，她的正前方，越过河流就是赵家城堡。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后山守卫很松懈，没人。
赵薇薇身边跟着四个外来者，这四个人正是李大勇等人了。
李大勇眯起眼，直勾勾看着河流方向。
那里似乎有人，河流里泡着的是······人鱼？！
李大勇一惊。
赵薇薇很累，擦了把汗，开口：“这里就是我家后院了，母亲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很喜欢那只黑尾人鱼，呶，都这么晚了，还会出来陪着那条人鱼在河流里晃荡。”
说着说着，赵薇薇一顿，她瞪大眼睛：“那，那是，美人鱼？！”
她声音提高了一个度，李大勇立刻捂住她的嘴巴。
五个人都很惊讶。
前几天，城堡里一直传出美人鱼化成泡沫死亡的事，李大勇稍稍提了一句，赵薇薇就自告奋勇带带他们来看，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一幕。
不过，远远看去，赵堡主跟这两条人鱼在聊天，挨得很近，关系很好的样子。
有人忍不住开口：“这个赵堇初真的会杀死美人鱼吗？应该不会吧？前几天的事我觉得就是谣言。”
人鱼守护海镇，海镇百姓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做这么脑残的事，亲自杀死自己的守护神。
李大勇一笑：“无论前几天是不是谣传，这一次会成真的。”
赵薇薇疑惑：“什么意思？”
李大勇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咔嚓，子弹上膛，他慢慢瞄准红尾人鱼，笑意加深：“今晚过后，就是赵堡主跟黑尾人鱼合谋，杀死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