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欢摸着自己略施粉黛的脸庞,不大情愿将厚重的粉涂在脸上,她觉得这米面磨倒也还好,每逢铅粉上脸,都觉有些泛红、疼痛,倒不如只用些胭脂、螺子黛、脂膏来得轻巧。
“给了三少夫人一巴掌?”
明月有些心急,去掉面上的妆容,出现一个极红的巴掌印,她的心一颤,说了一些对李氏没规矩的话,随后没了声。
一旁的明华连忙从屉子里拿出上好的膏药,小心翼翼地往上边抹,一边上药一边问谢凉欢疼不疼,还有些犯难地问,这巴掌印几时才能褪去。
“在乎这些作甚,明日不过是端午宴,还不晓得几时去呢。”谢凉欢倒显得从容起来,她对着铜镜照自己的小脸,镜中的她倒也还好,整张脸泛黄,还能掩盖一些美中不足的地方。
可她手底下的人,瞧见那触目惊心的巴掌印,别提多揪心呢,只能半个时辰上一次药,盼着印子早点推掉。
等到了第二日,天还没亮,谢凉欢就被手下人给喊了起来,那时的巴掌印成了一抹绯红,瞧着还挺好看的。
妆娘见状,依着她脸上的红,为她梳妆。
“今个倒是与平日里不大一样。”顾念之这边忙活得差不多了,就快步向前,走到谢凉欢梳妆的镜子前,他挑了一个木簪子,放在谢凉欢的头上。
妆娘颇为无奈地瞧着他。
“小三爷,这簪子也忒素净了些。”
说完,顺手就拿起一个玉簪,一个步摇挂在头上,比画来比画去,挑了一个更长的簪子与之前的玉簪做配,显得发饰没那么笨重。
“这样倒是好看了不少。”顾念之由衷地佩服起妆娘,若是他为谢凉欢挑选这些簪子,只会猛地一下往里边扎。
毫无美感可言。
谢凉欢很满意镜中的自己,快速起身,跟在顾念之身后上了轿子。顾念之很自然地坐在她身侧,拉着她的手,没等谢凉欢开口,他就闭上眼眸,小憩。
等到了地方,谢凉欢在顾念之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周遭的人很多,放眼望去,就有不同规格大小的马车在那候着,十几个太监拿着账册一一核对,等核对清楚,再由太监、宫女将来人带进去。
“哟,这不是我们的顾小三爷吗?”
嬉笑声响起。
谢凉欢闻声看去,原来是人模狗样、箭法并不一般的郭兄啊!
“小三爷怎么不说话啊?何兄!你说我们小三爷也不过是个六品的芝麻绿豆大小的官,怎么今个还能参加宫中的晚宴?”
郭兄拍着何兄的肩膀,嘲讽道:“莫不是顾家塞了银钱!才让顾家小三爷来的吧?”
“怎会呢!”何兄摆摆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凉欢,开始仗义执言!“没准啊!是谢家使了银钱呢,你们可别忘记了,我们小三爷的官位是哪来的!”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还有个别的人振臂高呼,几句上不得台面的诗句,让顾念之对一对下一句。
不要脸的郭兄连忙说:“你们这不是欺负人了吗?这样吧,过几日,我在府中设宴,搞个……”他像在卖关子一般,用夸张的语气说道:“诗会!”
甚至对着谢凉欢说了句:“顾小三爷的娘子,可是谢尚书的嫡长女,哪怕是偷偷递出去一张纸,也能打各位一个措手不及吧?”
刚还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谢凉欢轻哼一声。
“是吗?郭公子,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吧?”
刚还在偷笑的几人,立刻没了声。
他们知晓,这顾念之丢了人,倒也没事,可这谢凉欢若是出糗,这谢忱可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更何况……在座之人,在七年前的诗会上,可是被眼前这个不争不抢的女子,狠狠地踩在脚下,按在地上摩擦。
事后,谢凉欢还很心痛地表示,她错了,不该如此。
又将他们的脸按在脚下,狠狠地踩。
“你可是妇人!怎能与我们同桌论道!”众望所归的郭兄,在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来年,他可不想再次被眼前的人用鄙夷的眼神,瞧了又瞧。
谢凉欢拉着顾念之的衣袖,眼神懵懂。“夫君,郭公子好生奇怪,他方才还想借夫君的手,与我比诗,如今我站出去,说今日比拼,却回绝我,夫君,你说这是为何?”
“谢凉欢!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当初的你虽说上得了台面,可我们在场之人,也不是什么鼠辈!真要比起来,你还不晓得会输成什么样!要我说,你干脆低头认个错,不然外头的人,说我们几个欺负女人!”
郭兄恼了,他是真的受不了这个女人了。
又在那装文弱。
还假模假式的说什么“郭公子好生奇怪”!
他奇怪了吗?不就是说了她几句吗?这么开不得玩笑?
“郭公子说得在理啊!”谢凉欢恍然大悟。“七年前你们由着我的性子,参加诗会,让我拔得头筹,原来是让着我啊!怪不得,怪不得!”
她拉着顾念之的衣袖,羞红了眼。
拔得头筹?
没见过自家夫人争抢风头的顾念之看呆了,他私下问谢凉欢是为何,才晓得,有几个与谢欢瑜交好的小姐,硬是逼着自家哥哥为难谢凉欢。
这才上演了一出“女子在男子诗会拔得头筹”的戏码。
这些人,可是背地里却父兄、母亲嘲笑了好几年的,如今见着谢凉欢,都不敢对她对诗。
不是不会,也不是无才。
而是输的后果极为严重……是庄严、沉稳的母亲,拿着藤条教育自己的那种壮烈牺牲!
“几位爷,夫人,也该是时候进去了,杂家为给为备好了早膳。”看戏也看够了的太监总管,象征性地核对手中的册子,对着几位红了脸,还分不出高低的公子哥,发出邀请。
本就有些难为情的几人,顺坡下马,当然了,也不忘放下狠话。
大抵都是今日没的功夫,来日再说的屁话。
谢凉欢与顾念之走在后面,茗珂与明月说起了笑话。
“要我说,就该比比诗句,我家小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什么才子?呵,能抬得起走路还是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