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上次的事情,我和你道歉。”袁月苓冷不丁地说道。
“什么事情?”周嵩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经过你同意,删你电脑的里面,是我不对。”少女道。
“嗯哼。”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袁月苓说:“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还是希望,你能把目光放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还没等周嵩回答,袁月苓便在周嵩的身后跪下了。
周嵩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哗啦的水流声,少女吩咐道:“转过来。”
……
……
……
……
……
……
……
周嵩感觉自己被一把剪刀喀嚓剪断,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
……
周嵩醒过来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
水面上漂浮着袁月苓的衬衫、两只丝袜和一丁点儿的血丝,袁月苓已经不见踪影。
“月苓?月苓?”周嵩在心里呼唤。
没有任何回应。
周嵩站起身来,看到袁月苓已经帮他把换的衣服拿好了放在一旁。
周嵩换上衣服回到房间,还是没看到袁月苓。
“月苓?月苓?”周嵩在别墅中寻找袁月苓的身影。
他没有找着。
周嵩在心里搜寻袁月苓的位置。
一片寂静,好像所有的联结都被切断了。
生气的狗窝空着,似乎也不在家。
袁月苓……走了?
牵着生气走了?
周嵩一时有些恍惚。
等等,她怎么能够离开自己5米以外?
共生,解除了?
周嵩觉得自己的周身格外安静,他无法再感觉到袁月苓的肌肤所感觉到的东西。
都……结束了?
还是说,这是一场梦而已,就像圣诞夜那天晚上的“解除”那样?
月苓呢?
因为发现共生被解除了,所以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吗?
怎么可能。
周嵩嘲笑着自己。
上次共生解除,不是还好歹耍了一招金蝉脱壳吗?
这半年来,他们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基础,袁月苓又刚刚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
怎么可能跑了啊。
周嵩跑回卧室,打开衣橱,袁月苓的衣服什么的都在。
对了,电话。
因为已经习惯了用心声沟通,他一时半会竟然没想起来,自己还能打电话。
他把手机拿到手里,
电话拨通了,然后被干脆地按掉。
就在支撑希望的廊柱一并断掉前,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
周嵩跑了出去,飞步下了楼。
袁月苓松开了生气的缰绳,后者迈着飞快的步子从周嵩的身边穿了过去。
少女身穿一件黄色的单薄连衣裙,光脚穿着拖鞋,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了,狗子?”
……
……
……
“好啦,好啦,狗子乖。”卧室的床上,袁月苓抱着周嵩,拍着他的背:“狗子,你也太没有安全感了,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跑掉呢?”
“我就是一下子……吓到了。”周嵩哽咽着说:“我醒过来,你人就没了,我已经习惯了和你共生的日子,忽然一下子,啪,没了……”
“好啦狗子,”袁月苓温柔地吻着他的脸:“共生没了不是好事吗?你看,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嗯。”周嵩破涕为笑:“不过你也太突然了,都不提前告诉我,我都没反应过来……而且,而且……”
“好啦,提前告诉你,你又要紧张,不就又失败了?”袁月苓在周嵩的耳边说着:“我可告诉你啊,我这人老封建老封建了,你要是敢不对我负责,敢不要我,我一定让你死。”
“死太便宜,对你不负责任的人值得更丰富多彩的下场。”周嵩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放心了下来。
“好了,挺累了的,睡觉吧。”袁月苓放开周嵩,爬到床边,关上了灯。
周嵩想要再来一次,袁月苓拒绝了:“不要啦,还很疼呢,你不疼了吗?”
“没感觉了。”周嵩如实说道。
“果然是共生解除了呢,”袁月苓点了一下周嵩的鼻子:“就算是这样,你以后也不要忘记,多考虑我的感受呀。”
“嗯嗯!”
是夜,二人相拥而眠至天明。
周嵩记得,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做了。
第二天早上,袁月苓没有像往常一样叫醒周嵩,而是自己溜了狗去上班了。
周嵩再次感到恐慌,不过手机里有袁月苓的威信留言。
“我去上班啦,今天就不叫你一起了,想让你多睡一会吧。
“回头我和老陆说一声,以后你就好好在家做好你师父的功课吧。
“放心,我今天会早点下班来见你爸爸的,你先就去接他吧。
“厨房冰箱里有菜,你自己用微波炉热一热吃,餐桌上有三明治。
“生气我早上已经溜过了,你中午和晚上记得各溜一次。”
“有事你给我发微信,我看到了就会回的。
“狗子,不要七想八想,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啾咪。”
周嵩拿着手机,愣了半天,心里百味陈杂。
他觉得有点不开心。
先是自说自话删他的片,再来是自说自话替他辞职,完全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其实就算共生解除了,他也想跟月苓一起去上班的。
忽然之间,就这样丢下自己一个人了说……
“你别替我辞职呀,你替我请假,我还是想要上班的。”周嵩回了一条讯息。
袁月苓没有回他。
他给袁月苓打了两三个电话,袁月苓都没有接。
周嵩有些恼火。
摆脱了共生的感觉很奇怪,不管是对周嵩来说,还是对袁月苓来说,都是如此。
但是对于周嵩来说,这种忽然之间失控带来的空落落的感觉,尤其让人怒不可遏。
他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冲到公司去。
可是袁月苓把他的电驴骑走了。
“是这样的,刚和月苓姐……我是说,月苓解除共生了以后,我也是花了一个礼拜才慢慢习惯过来,你们俩的时间就更长了,是需要适应的。”在电话里,郁盼望轻柔地劝道。
碎月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柔然终不还。
————————————神麚二年夏黑山北麓魏军前锋营地————————————
月明星稀,巡逻队的歌声渐渐飘远。一位披甲军官将战马交于辕门军士,疾步穿过营地,向中军大帐赶去。
陈永福跟随将军征战已四年有余,从普通一兵积功升至前锋营副将,他非常清楚,将军不喜欢夜间被打扰,也非常清楚,将军即使就寝也绝不会褪去铠甲。
将军正在用一把匕首郑重其事的在配剑满是刻痕的剑鞘末端,刻上一条新的刻痕。
“老陈,什么事?”
“报将军,这些天偷袭咱们补给线的柔然人小队,今天上钩了!抓了六个活口,剩下死了。个个都有尖狼牙,这是一支精锐。”
“咱们有伤亡吗?”
“将军设计的陷阱厉害,咱们只有两个兄弟轻伤,没大碍。”
“俘虏人在哪?”
“营外刑台,等几个时辰天亮了咱们就......”陈永福的声音难掩自己的兴奋和喜悦。
“跟我去看看。”
“一颗尖狼牙十条魏军命啊大哥!他们可是个个都有.......”
“不跟我的话可以去休息了。”
“......”
营北辕门外,六个被五花大绑的柔然战士跪在空场上一字排开,每个人身后站着两个持刀军士。
“话,本将只讲一次,你们听好了。”
将军的目光一个个扫过这些柔然人,他们身上几乎都有不轻的伤,即使没有绑绳,也已经无力再战。
“你们中间只要有人愿意归降,不仅他自己可以活,他今天在这里的伙伴都可以活,我可以给你路费去想去的地方生活,本将说话算话。”
意料之中的寂静。将军并没有尴尬,他踱到队伍一端的柔然战士面前,蹲下身,平视他的眼睛。
“你,愿意活下去吗?”
这是个最多十八九岁的青年,眼角眉梢是伤疤和烟尘遮不住的稚气,颈间吊坠的一枚三寸长尖狼牙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柔然勇士誓死不降!”
将军点点头,起身走向第二个人。
身后,陈永福已经割开了那个少年的喉咙,奔涌的鲜血染红了那颗狼牙,浇灌入了他脚下干枯的土地。
“呸!”
不等开口,一口唾沫已经袭上将军的衣甲。将军摇摇头,走向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年龄稍大,体格魁梧,神色亦是坚毅。他的右腿被一支破甲箭射穿了,仅剪去了箭头和尾羽,所以只能勉强倚着左腿跪着。陈永福注意到,他颈间没有狼牙也没有项链。
“你,愿意活下去吗?”
“......”
“我想活!”
这不是眼前这个人在说话。
声音不高的话语却如雷闪划破了肃杀的气氛,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队尾的柔然少年。他一边重复呼喊着“我想活”,一边以膝为足挣扎着爬向将军,看押的军士看到将军的眼色,也没有阻拦。
将军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盯了好一会。他比先前第一个柔然战士更年轻一些,肤色苍白,身材纤瘦。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也没有狼牙项链。
一个好运的新兵蛋子。陈永福看着自己从军这些年见到的第一个乞降的柔然俘虏,心里这般想着。
其余的几个柔然战士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便是如暴雷般的怒吼唾骂,若不是有军士弹压,他们简直要张嘴咬死这个可耻少年兵。
“你们这些人都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甩下了一声呵斥,将军让陈永福把这个柔然少年带回了中军帐。
中军大帐中现在只有,端坐将台之上一言不发的将军,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柔然少年,凛然持刀侍立一旁的陈永福。
“柔然这是没男了人?”沉默的许久的将军终于开口了。可是这话让陈永福听来摸不着头脑。那个柔然少年显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很快,疑问就有了答案。
将军大踏步走下将台,揪起柔然少年的衣襟,一把扯开他的领口。陈永福看见了浅粉色的中衣、洁白光滑的......
“女、女、女、女人?!!”陈永福有些语无伦次。他没有看见,那领口底下藏着的项链上,坠着五枚闪着寒光的尖狼牙。
那个柔然少女吓的蜷缩成了一团,满眼都是泪水。
“今晚本将要亲自夜审此贼,以解连日征战之乏,陈副将要不要一起啊?”
“不、不了,将军慢审,将军慢审。”
陈永福匆匆奔出中军帐,“将军夜审,恐涉军机,都给我滚远点!”他大声吆喝着驱赶走了附近守卫的军士。
中军帐内,回过神来的柔然少女再一次跪伏在了将军脚下。
“名字。”
“我叫萨仁。”
“月亮的意思。”
“将军博闻广识。”
“样貌不错,你跪我所为何事啊?”
“萨仁不想死,只要将军饶萨仁性命,萨仁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少女又跪爬半步上前,用袖子去擦拭将军战靴上的灰尘。
“什么都愿意做?”将军抽开脚,扶剑俯身凑在她的耳边,似乎是在嗅她身上的气息。
少女跪坐起身,身体后倾,但没有更多躲避,眼神也变的迷离起来……
“你最愿意做的事,将军突然在少女的耳边开口了。
“恐怕是杀我吧?”
柔然少女眼中的迷离瞬间消失,她开口从舌下翻出一枚锋利的刀片咬住,甩头划过将军的颈项,带出一缕淡红。见未得手,她紧接着执刃于手,又攻了几招,但很快不敌,被将军执剑鞘击飞了武器,人被踩在脚下。
“失手了,真遗憾吧?”
“这一次是你运气好,但是我们不会罢休的!”少女的口气依然凶狠,但人已经动弹不得。
“你们的男人都死光了吗?!”将军忽然有些失态。
少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盯着面前的沙地,“柔然壮士多得像大漠里的砂子,我自愿替父从军,为国尽忠,踩死你们这些魏国蝼蚁,我们柔然女人就够了!”
“今天来的这些人,袭扰粮道是假,助你诈降行刺是真。无论事成与否,你们都注定十死无生。”言语间,将军的剑刃已经贴上了少女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