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念头闪过,林眉拱手开口。
她努力了这么多日,断断不可能就此结束。
君后辛话音落罢,却是相当于间接宣布了方太尉的死刑。
大牢是个什么地方,方太尉心知肚明,进去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让方太尉瞬间心灰意冷。
更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枚弃子。
虽然是打入大牢,但肯定出不来了。
既然如此,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念及此,方太尉的眼神却再一次无意识间瞥向王安龄。
“方太尉,你也听到了陛下的决断,你现在还不开口么?主使之人究竟是谁?你的背后是否还有人?”
视线紧紧盯着方太尉,林眉也十分紧张。
真的就这么入了狱,屈打成招,万一林承载翻供,将来又是一个威胁。
所以,必须还是要方太尉亲口承认。
既然君后辛表明了不会护着方太尉,那说不定方太尉会说出真相呢?
现在再隐瞒下去,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损人不利己罢了。
“臣……臣……”
“陛下,微臣认为这二人诬陷忠良,罪该万死,只是祸不及家人,微臣希望陛下不要过分苛责其家人。”
张嘴,方太尉满是迟疑,显然是在斟酌是否要说出真相。
下一刻,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王安龄却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上前劝着君后辛,似乎的的确确是在为方太尉二人着想。
这一句话,却是直接让跪着的方太尉瘫软在地。
别人听不出,他还能听不出这话外之意吗?
这分明是在暗暗警告他!
若是就此伏罪,王安龄便会在君后辛面前说话,保住他的家人。
可若是他真的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那恐怕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了。
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方太尉一想,瞬间心下凉了几分。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事情。
王安龄可是君后辛的心腹啊,也许,王安龄当时找他,就是君后辛的意思呢?
那么,他再如何,这盘棋局对他来说,都是个死局了。
在这种局面下,能保住自己的家人已经极为不容易了。
念及此,方太尉再也不说其他,直接磕头跪地认罪。
“陛下,此事接因臣与林侍郎的私怨,当年臣科举买.官,被林绅发现,赶出考场,足足耽误了四年,这才对其怀恨在心,臣知错,甘愿受罚,还请陛下不要祸及微臣家人啊。”
林眉美目精光闪过,聪明如她,自然也听出了王安龄话中非表面那么简单。
只是她更明白,考虑到家人,方太尉是死活不会说出幕后黑手,只有自己背锅了。
“方太尉,你诬陷朝廷命官,致使朕平白冤枉林侍郎一家,本该罪不容诛。但王爱卿所言甚是,朕念在你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不牵连你的家人了。来人,将此二人带下去,细细审问。”
轻扯嘴角,君后辛顺着王安龄的话下命令,无非是想息事宁人。
“侧王妃,小人儿子的生死,便全仰仗侧王妃了!”
已经毫无留恋的二人在侍卫拉下殿时,没有半分挣扎,而林承载更是哀嚎着被拉下了殿。
扭头看向被拉下的林承载二人,林眉不由的心中微动。
这二人虽然都有错,但是无一不是为了家人而牺牲了自己。
也许,有些事情怪不得他们,只能怪这时局震荡,勾心斗角不断,更是不由分说便牵连家人。
王安龄浑浊的老眼也是闪过一丝狠毒,而后,又是扼腕叹息。
放弃方太尉,无异于挖掉王安龄一派的一只眼睛。
方太尉执掌选拔人才,主管赏罚爵禄。
如此一来,他们这边再想要安插人手,除了走正常官途,便是再培养一个方太尉这样的角色。
而培养一个这样的角色何其艰难,君留山一派又怎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这边王安龄还在心中思量,君后辛却已经再度发难。
“侧王妃,林家此事已了,就是不知摄政王为何连日来懈怠政事呢?”
看着林承载二人被拖下去,君后辛却是没有丝毫波动。
不过是两颗无用的棋子罢了。
但林眉扰乱他的计划,他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而他这话,更是要让林眉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来亲口说出君留山昏迷不醒的事实。
他说的,有人半信半疑,林眉这个淳荣王侧妃说的,总没有错。
这下所有人,总该相信了吧。
他借着君留山懈怠朝政的事情指责,林眉又能如何?
君留山连日不上朝,也是事实。
无力再承担摄政王这个职位,更是没错。
而君后辛这话也是让众人都纷纷看向了林眉,包括顾明珏。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傻子,都隐隐猜测到了君后辛在这个时候问起的心思,那么,关键就是看林眉怎么说了。
顾明珏更是好奇,他当然知道林眉不会束手就擒,但具体如何应对,顾明珏心头也是十分期待。
“回陛下,王爷近日身子不适,还希望陛下谅解。”
美目波澜不惊,林眉淡淡施礼回话,十分平静。
只是这在众朝臣看来,林眉却是默认了君留山昏迷不醒的事实。
一时间,议论纷纷。
“摄政王果然是昏迷不醒了?”
“难不成这林眉真是妖女,吸干了摄政王的阳气?”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也。”
“哼!就说了看她这个妖女能怎么着,魅惑摄政王,该死。”
……
因着君留山对大岳朝的江山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众臣的议论却是都针对起了林眉。
妖女之说在这些大臣的口中似乎在一瞬间成真了。
要知道,君留山的存在,也是大岳朝在战王与先帝先后身死还能太平的重要因素。
难以想象,如果君留山真的薨逝,外界会出现什么样的动.乱。
而现在君留山虽然没有薨逝,却也差不多了,众臣更是直接把矛头指向林眉开始怪罪起来。
倒是张幼武等人一直没说话。
也只有他们以为君留山身体安然无恙,也是唯一的人证。
顾明珏也是微微转过了头,不再看林眉。
心里却是有些纳闷。
以林眉的性子,不会笨到直接否认,但事实,好似就是如此。
“既然如此,摄政王手中的兵符也是该还回来了,摄政王昏迷不醒,想来暂时是不能为国效力了。”
听着殿下的窃窃私语,君后辛非但没有呵斥,还听得津津有味。
接着他更是直接开口,要收回君留山的兵权。
君留山手中的财宝无数,兵力强盛,这正是君后辛所忌惮的。
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君留山下手了。
一个林眉,就算是能替林绅洗刷冤屈,也不能插手这些事情。
“陛下似乎听错了吧,妾身只说王爷近日身子不大好,可并没有说王爷昏迷不醒啊。”
微微含笑,林眉突然开口,让在场之人瞬间寂静无声。
什么意思?没有昏迷不醒?
可君后辛亲自说出,总不会有假。
众人暗暗思索着,却是大都觉得林眉不过是在垂死挣扎,死不承认罢了。
毕竟,换作是谁,也都能想到一旦君留山没有了兵权在手,整个淳荣王府会有多惨。
“陛下这是何意?摄政王为国为民,纵使身体孱弱,也还未到昏迷不醒的地步,难不成,陛下还日夜盼着摄政王昏迷不醒?”
林眉话音刚落,张幼武却是直接上前拱手开口,言语之间,比林眉还要嚣张几分。
一听到君后辛要收回君留山的兵权,张幼武心头怒意翻腾,也便知道君后辛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又想到“君留山”所说的自有计划,想必,“君留山”就是想借此看君后辛的态度吧,当下更顾不得其他替君留山说话。
一旁的顾明珏眸子亮了亮,眉眼间笑意更深,却是没有做些什么。
给林眉作证之后,自己已经引起了君后辛的注意,日后,应该更加低调才是。
不过顾明珏心中对林眉的欣赏却是又多了几分。
假龙尾草的事情,自然是该发作了。
君留山现在也只怕确确实实在床榻上久眠不醒。
而其他人因着张幼武的话,面色皆是闪过一丝狐疑,王安龄却满是嘲讽不屑之意。
到了现在,还嘴硬,就看看他们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张爱卿何出此言,尔等自己不是去过淳荣王府么?摄政王身体如何,尔等应该比朕清楚。”
君后辛脸上也满是冷笑。
在他眼里,虽不知为何君留山会病发,但昏迷不醒的君留山已经是和死人一般无二了。
林眉与张幼武,不过是案板上的鱼,垂死挣扎罢了。
“正是因为去过淳荣王府,微臣才万万不敢乱说话,摄政王虽然身体不适,但有侧王妃日夜伴驾,悉心照拂,还没有弱到昏迷不醒那个地步。”
说着,张幼武中气十足。
不过却是把林眉与君留山那段换了个好听的说法,也更好让众人信服。
张幼武此话一出,殿上的人,包括君后辛与顾明珏,都是脸色一变。
在他们看来,张幼武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说出来,定然是亲眼见到了。
否则即便是君留山的亲信,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欺君之罪来保护君留山。
是不是昏迷不醒,只要人一去淳荣王府,便是真相大白了。
顾明珏脸上虽然没有了笑意,却怀疑君留山是否真正昏迷不醒。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林眉的计谋罢了,否则,今天这种局面,君留山自己上殿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变脸与疑惑的原因,不过是林眉究竟用何种手段能让张幼武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