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濯赫然看见，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竟然是吴云天。 吴云天向来不会轻易给他打电话，打电话就必然有事。 吴清濯一下子联想到了苏晴儿，心头顿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吴云天早不打电话晚不打电话，偏偏在苏晴儿昨天查出怀孕后就打电话给他，这说明了什么？ 难怪苏晴儿今天一直都没有动静，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哼，她找谁都没有用。 她竟然想利用吴云天来打压他，他就连最后对她的一点歉疚之心都没有了。 吴清濯做好了心理建设，接通了电话。 “爸，找我有什么事？” 办公室内很安静，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使得楼雨霏也不由得将注意力从窗外转移过来。 楼雨霏同样感到了不安。 吴清濯瞧了眼站在窗边的楼雨霏，干脆将通话改成了免提，好让她也听见。 他不希望他跟她之间再有任何误会，再有任何距离。 免提刚一打开，吴云天洪亮的声音就回响在办公室中。 “臭小子，你干了什么好事？老老实实给我招来。” 吴清濯懒得跟他迂回周折，直接问：“苏晴儿去找你了？” 吴云天“嗬”了一声，高声说：“你小子还敢承认啊？我还以为你会抵赖。既然你承认了，那正好，我这就跟你苏叔商量结婚的事。” 楼雨霏清楚地听见了吴云天的话，望向窗外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 吴清濯连忙制止：“等等，你先听我说完。我是不会跟苏晴儿结婚的，那个孩子是个意外，我希望你能听我解释。” 他说得很快，生怕吴云天一言不合就挂电话。 挂他的电话，对吴云天来说是常事了。 吴云天的声音马上就变得不高兴了：“你还是想抵赖？我听晴儿说，你不想要这个孩子，逼着她打掉？小子，你跟我好好解释解释，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道道来。” 吴清濯轻轻松了口气。 吴云天不挂他的电话就好，他愿意解释。 “爸，是这样的。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一个很关心我的好朋友送我到酒店，然后，她就离开了。她走的时候没有把门关好，因为她担心我醉得太厉害，会出什么事，所以嘱咐酒店服务员关注我的动静。没想到苏晴儿尾随在我后面，见门开着，就进到房间，跟我过了一夜。我那天晚上醉得人事不清，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早上醒来，我才发现苏晴儿在我房间。她说我们发生了，呃，那种关系，但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昨天她去医院，查出有了身孕。就是这么回事。” 吴云天沉默了一下，严肃的语气问：“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们当真，嗯，这么说吧，那个孩子当真是你的？” 吴清濯和楼雨霏不禁都是心中一凛。 是啊，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个孩子是吴清濯的呢？ 但是，吴清濯只激动了一下下，心情瞬间又黯淡下来。 是自己做过的错事，就得承担责任，而不能逃避。 “我想，苏晴儿不至于在这么重大的问题上撒谎吧？这种事，迟早是要露馅的。现在孩子还小，查不出来。等胎儿再大点，就能查出是谁的孩子了。我想，她应该不会傻到把别人的孩子说成是我的。我倒是真希望孩子不是我的。” 吴云天说：“那，你说说你的想法，你打算怎么办？” 吴清濯立马表明自己的态度。 “爸，我的意见我已经跟苏晴儿说过了。昨天，她告诉我她怀了孩子，我马上就告诉她，我不可能要这个孩子。那天我喝醉了酒，孩子说不定会有问题。而且，就算孩子没有问题，他来到这个世上也不可能幸福，因为我不可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我不会娶苏晴儿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她又用了这样的手段来得到孩子。孩子是个错误，就让这个错误中止吧。我宁愿背上杀子的罪名，也不愿意这个错误影响到大家未来几十年的生活。就当我自私凉薄吧，我只能这样做。” 他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吴云天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楼雨霏听的。 刚才，楼雨霏劝他生下孩子。 她的心地是善良的，认为胎儿也是一条生命，跟生下来的孩子一样，是不能剥夺的生命。 所以，现在，他就要明确告诉她，自己的态度。 楼雨霏对于吴清濯的心思，心知肚明。 她不禁也非常迷糊，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一方面，那是个小生命，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命运掌握在给予他生命的人手中，真的很可怜。 可是另一方面，吴清濯说得也不错。 如果注定是个错误，注定将来大家都会痛苦，包括孩子本身，为什么不中止错误，让痛苦不再发生呢？ 吴清濯也是很无辜的，他有追求他自己的幸福的权力，不能因为一个别人算计来的孩子，就把他一辈子的幸福搭进去，勉强组成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家庭。 这对他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吴云天叹着气说：“可那毕竟是我的孙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你跟晴儿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你们不是玩得挺好的吗？要不，清濯啊，你就跟晴儿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吧。想想你们小时候，说不定感情就培养出来了。我看得出来，她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对你一片痴心。就算她算计了你，也是因为她喜欢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好好考虑考虑吧。” “不可能，”吴清濯斩钉截铁说，“我不可能考虑她。因为，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喜欢别的女孩。” 楼雨霏听见这句誓言般的申明，浑身一颤，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然存在吴清濯的心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一心一意地爱着她。 她曾经那样误会他，伤害他，他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没有责备她。 能够遇到这样的男人，她是何其幸运。 可是，为什么他们的情路总是要这样的坎坷？ 吴云天马上追问：“你有喜欢的女孩了？她是谁？就是那天晚上送你去酒店的女孩？” 此言一出，吴清濯和楼雨霏不禁都暗赞吴云天的英明。 他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吴清濯望着楼雨霏的背影，十分肯定的语气说：“是的，就是她。爸，我只喜欢她，还在很早以前，刚认识她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我不可能娶苏晴儿的。” 他再一次强调，他不会娶苏晴儿。 吴云天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 他说：“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把你丢在酒店，自己跑掉？她不是担心你需要人照顾吗？不然，苏晴儿就无隙可乘了。就算是洁身自爱，不肯跟男人在外过夜，也不应该啊。难道，她不喜欢你？你认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她？” “爸，我跟她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我只能告诉你，曾经，我们之间是产生了一些误会，但是现在，误会都解开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这辈子能够跟她在一起，永不分离。” 他说这话时，仍然是望着楼雨霏的背影的。 他不敢对吴云天说，楼雨霏也爱着他。 因为，他现在还不敢确定楼雨霏对此事的看法。她能够接受他和苏晴儿那错误的一夜，但是她能够接受这个孩子吗？ 他只希望，楼雨霏能够明白他的心意，这就够了。 无论她将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无怨无悔。 这一次，错在他，他只能接受事实。 然而，楼雨霏依然笔挺地站在窗前，身形纹丝不动，象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吴清濯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渐渐地变凉。 他想，她一定不想要他了。 他却不知道，楼雨霏背对着他的脸上，此刻泪痕满布。 她无比懊悔。 为什么，当年她要相信别人的话，从而放弃吴清濯？ 为什么，那天晚上她明知吴清濯醉得太厉害，需要人照顾，却偏偏要撇下他，自己走掉？ 就如吴云天说的，如果她继续呆在那儿，苏晴儿就无隙可乘了。 是的，这个机会是她给苏晴儿的，所以，苦果只能由她自己来品尝。 吴云天却嫌弃的样子说：“得了得了，别跟我秀恩爱了。现在，苏晴儿和她父母都在我们家，等着我回话。苏晴儿哭得眼睛都肿了，她说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生下这个孩子的。你说该怎么办？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回来处理吧。” 吴清濯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苦笑着说：“你就不怕我回到家，苏晴儿的父母打断我的腿？” 这种时候，他这个当事人不是更应该回避，应该由吴云天去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吗？ 他倒好，一点都没有替他挡祸的意思。 吴云天怒道：“谁敢打断你的腿？有我在，谁敢在我家放肆？你回来，我们当面解决，痛快点。” “那，好吧。” 吴清濯没办法，只好答应回家去处理。 吴云天说得也对，这种事就该痛快点处理掉。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也的确不象是他办事的风格。 他不愿意回去，其实主要是为了楼雨霏啦。 他希望能够在这儿跟楼雨霏多呆一会儿。 吴清濯挂断电话，紧握着手机，望着楼雨霏的背影说：“雨霏，我得回家一趟。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我先送你回家吧，你在外面不安全。郑兰沁还没找到，我怕她对你不利。” 楼雨霏背向着他站着，什么都没说。 吴清濯起身，走到她背后，伸手想搂住她的肩，但手快要触到楼雨霏的时候，却又把手缩了回去。 “雨霏，如果你想在这儿呆一会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你不能出办公室的门。有什么需要，你吩咐秘书去办就可以了。我会很快回来的。” 楼雨霏没有回答。 吴清濯听到了几声轻轻的啜泣声。 他心头蓦地一紧，问道：“雨霏，你怎么了？” 他伸手，把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看见她脸上纵横的泪水，吴清濯心疼得无以复加。 “对不起，雨霏，都是我的错，是我糊涂，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你别哭，别哭啊。你打我吧，打我就可以解解气了。” 他拉起楼雨霏的手，要往自己脸上打。 “你真讨厌。” 楼雨霏哭着缩回自己的手，下一刻，却突然扑到了吴清濯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彷徨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一下子明白了，知道她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了。 “清濯，你再跟我说一遍，说一遍你刚才跟你父亲说的话。” “说的什么？”吴清濯木然地问，“我刚刚说了很多。” 他现在脑子反应不过来。 楼雨霏突然扑到他身上，搂住了他，这让他大脑严重缺血。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还能有这么幸福的一刻。 他将两手抬起来，慢慢地，慢慢地收拢，终于将楼雨霏整个搂在了怀里。 怀抱着她的滋味，都多久没有尝过了？这种感觉，真是再好没有了。 他简直要陶醉了。 楼雨霏嗔怪地在他身上捶了一拳：“你是故意的吗？我要你再说一遍，你的决定。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吴清濯这才明白过来，不禁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 “我真是笨死了，对不对？雨霏，我的打算就是，呆会回去跟苏晴儿一定摊牌。他们尽管向我提出补偿协议，我会尽力弥补苏晴儿，但我不会娶她。就算她怀了孩子，并且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不可能娶她。”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会嫁给你，我希望你娶她呢？”楼雨霏问。 吴清濯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低落。 他猜得没错，楼雨霏还是不肯原谅他，不能接受那个孩子啊。 他怅然说：“雨霏，我不敢奢望你嫁给我，虽然我很想娶你。如果你不肯嫁给我，我只能尊重你的意见。但是，我绝对不会娶苏晴儿的。就算你希望我娶，就算全天下人都逼我娶，我也绝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