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二人是傅介子使团派去玉门送信的十人里,唯二的幸存者。 郭宫人只记得接待的宴席上,奚充国和司马舒聊到一个叫“粟大”的吏士,扼腕叹息,还谈及一个叫“吴宗年”的副使,那副使主动引开匈奴人,其属下尽数死难,但吴宗年似乎没死,而是被匈奴人擒获掳走,带回胡地了。 接着便是漫长的南行之路了,离开了海头城,尚有两百多里地要走,鄯善国的新都城名为“扦泥”(今若羌县),位于南道,鄯善国西界。 “所以鄯善王是被迁离了国中富庶之地,赶到了边城?” 郭宫人瞅见自己的丈夫也是闷闷不乐,还以为他是在为被边缘化而难过。 但没想到,鄯善王喝了点酒后,竟对她吐露了实话。 “我六七岁就离开此地去做人质,如今连楼兰话都不太会说了!” 这位高鼻深目的鄯善王遥望东方:“长安多好啊,繁华安乐,美食佳肴,我虽长得一副西域胡人模样,但不论言谈衣着,还是我的心,都已完全是一个汉人了!” 这位精汉鄯善王哀叹道:“若非安归忤逆大汉,陛下和大将军要我回来,我宁为长安一贵人,才不想回来做什么王!” 言罢竟抱着郭宫人嚎了起来: “夫人,我想大汉了。” “良人,我也想大汉了。” 这对夫妻竟抱头痛哭起来,二人虽然成婚数月,但话一直不太多,直到今日,灵与肉才完全交融。 事后,鄯善王弹起了箜篌,曲调忧伤,而郭夫人也一展歌喉,唱起一首据说是细君公主远嫁乌孙而作的诗。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唱完再度哭了起来,大汉是郭宫人的故乡,也是鄯善王的精神故乡。 …… 哭归哭,但路还得赶啊,六月初一这天,经过艰难跋涉,扦泥城在西方隐约可见。 却见它与楼兰其他城池没多大区别,依然是矮矮的城墙,芦苇与黄土依次夯筑,比楼兰小一些,位于西域南道之上,有一条河流缓缓流过,在城北汇聚成湖泊,留下大片绿洲。 而最特别的是在城池以南百里外,有一条绵长高耸的雪山,横亘在地平线上。 景色固然让人耳目一新,但看着周遭情形,亦是一处苦寒之地,这就是他们未来的家了。 鄯善王和郭夫人脸上都难掩失望,一行人抵达城门边时,城内的楼兰人也不见来迎接,只远远望着,态度抵触而又陌生。 倒是一位汉吏带着几个部下在城外迎接,他骑着一匹赤色白额马,身穿绛色官服,头戴武冠,靠近后用熟练的楼兰话说道: “汉侍郎、扦泥司马任弘,在此等候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