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干这行二十多年,经验丰厚,他带着几个汉人在河中浅水里光脚踏步行走,便能辨出哪块是玉,哪块是石头,绝不会错过。而成群的于阗人也效仿,手挽着手,边在河中踏玉,边唱歌。
“他们在唱什么?”任弘询问译者。
译者回答,于阗人唱的意思是:“白玉白玉多美丽,藏在水中多委屈。来到人间并不难,碰碰我脚就可以!”
妙啊,这真是淘玉的好广告,任弘大笑不止,这歌可以改改,放在他要派人传回长安的故事里了。
但采玉其实没这么容易,得碰运气,任弘来此视察的一整个下午,合力只采出了三块玉,两块色泽一般,只有一块拳头大的,是极品的羊脂玉——就如肥美透亮的羊尾巴油凝冻之后,质地光滑,洁净润泽,不仅仅是白净,更重要的是仿佛液体所郁结,随时可能融化,充满了灵动之感。
踏中玉的于阗人成了众人的英雄,被高高举起在水上庆贺,但羊脂玉却交到了赵延年手里,他捧来给任弘过目。
任都护倒是没有私吞的意思:“这样一块好玉,在长安市中价值几何?”
赵延年吞咽了下口水:“至少百万钱!”
莫说别人了,任弘转过头,他身旁的亲卫们都目露贪色,孙十万来此捡十块羊脂玉,就能实现千万梦想了。可想而知,这样的传说在三辅流传开后,会带来怎样的轰动。
“那这踏中美玉的于阗人能得到多少赏赐?”
赵延年笑道:“五桶葡萄酒和十挑胡饼。”
这是简直是打发叫花子啊,底层的淘玉者果然鲜有获利的。于阗王已将白玉、黑玉两河视为禁脔,日夜派人巡视,于阗人和粟特商贾胆敢来偷偷采玉,一旦发现就是处死。
听说也有冒险到山里攻玉的,毕竟冰川附近才是玉石的源头,但往往九死一生。不仅要翻越高海拔的大阪,而且没有路,有时要顺着石缝,抓着绳索向上爬,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深渊。
这一趟走下来,任弘心里有了底,晚上于阗王在国都西城设宴招待他,其名曰:尉迟散跋婆,自述是于阗的第三代王,已垂垂老矣。
任弘记得一千年后,于阗的末代王李圣天就叫这名,不过胡人祖孙重名是常事。
于阗王去年是去过长安的,除了大汉将鄯善王位子排在他前面有些不快外,对这三年来直接贡玉换取丝帛的生意极其满意,对任都护毕恭毕敬,甚至还要将下午赵延年得到的羊脂玉送给他,为任弘婉拒。
而于阗王子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