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用的是笨办法,在芦苇席上直接暴晒,或者任其挂在藤蔓上自然变干,不觉有异,还是任都护带来了新的法子。
安西军的老卒们也在忙活,位于葡萄沟外向阳的平地上,有一座座模样怪异的屋舍,皆是用泥砖所筑,但墙壁却不封死,而是处处镂空,如同蜂眼。
这当然不是公厕。
而是任都护让中原匠人修筑的葡萄干晒房,透过其中的镂空孔洞,可以见到里面的晾架上,挂满了一串串葡萄。蜂眼式的墙壁让荫房四周透风,在秋季高温和穿墙而过的热空气下,葡萄粒很快被风干。
它们已不复收获时的饱满水灵,车师的酷热和昼夜温差,让葡萄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经过一个多月阴干后,水分蒸发,糖分凝缩于干瘪的葡萄干中,空气中散发着葡萄酸甜的气味。
老卒们在搬卸晒好的葡萄干,将其装到驴车上运去打谷场,万章旁边的人嘀咕道:“之所以不让吾等去运,或是怕吾等偷食,说是一视同仁,皆为安西铁军袍泽兄弟,我看还是有所不同。”
万章则道:“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吾等先前追随豪侠而游,刚入门的少年亦是要干些脏活累活,都护也没饿着吾等,莫要抱怨了,这葡萄在长安一颗都能卖一钱,一串百余钱,哪是吾等吃得起的?”
然而等到傍晚回到营地时,轻侠们发现竟加了餐,平日纯素的烤馕里,加了十分足量的葡萄干,皆是紫色或褐色,这种葡萄甜馕口味独特,让吃腻了素馕的轻侠们尝了鲜。
抱怨顿时没了,按照长安的物价,一粒就是一钱,轻侠们都磕得很仔细,仔细品味这味道,虽然一年半载后他们就会吃到腻味。
他们不知道,这些葡萄干多为劣等的半成品,甚至是荫房中掉地上后扫起来冲洗的产物。真正上好的葡萄干,此刻正接受任都护和车师国相的检视。
苏犹家本是被匈奴掳走的“秦人“工匠,辗转来到车师,帮交河城挖了井后做了贵人,得到了一座葡萄园,后来靠机智帮车师老王免死,如今做了车师国相。
在车师多年,自然对葡萄十分了解,在初来乍到的汉人眼中,葡萄就是葡萄,可实际上种类繁多,有些甜度不高却合适酿酒,有些特别甜的合适鲜吃,葡萄籽小的合适做葡萄干,品级和价格差异很很大,可是一门大学问。
苏犹看着汉军送来荫房里阴干的葡萄,并非太阳底下暴晒而成的褐色或紫色,而是晶莹剔透的黄绿色,有些透明感觉,放在阳光下举起来,甚至能看到里面的果肉纤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