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很想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慕云裳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少年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嘴角却从始至终挂着一丝讥笑。 慕云裳便也不再多说，很快秀秀便取来了慕云裳吩咐的东西。 慕云裳朝着秀秀使了一个眼神：“秀秀，你去外边看着。” 秀秀明白了慕云裳的意思：“小姐……他们很快也许就要到这了……小姐……” “没事的。”慕云裳只是淡淡一笑，看着秀秀出去了，转头就将衣服扔在了少年身旁：“按照我说的做吧？” 少年没有说话，始终保持沉默的样子。 “换上衣服，然后……把你的面具摘下来。”慕云裳淡淡开口，“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不立刻把你交出去的唯一的办法。” 少年依旧没有说话，但他的双眼动了动，目光朝着慕云裳看了眼。 “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愿听我的，还是……不想摘下面具？”慕云裳嘴上挂着轻笑，“你的性命已经交到我的手上，摘下面具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摘下面具。”少年的语气中带着冷漠和仿佛与自己无关的平静。 慕云裳这下倒是真的气得不行：“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也许你这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她说着，手下已经有了动作，先一步要去摘下少年的面具。但少年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一跃而起，在床上翻了个身，人已经在床的另一头。 慕云裳冷笑一声：“原来大哥哥你还是很有力气的嘛，那你是可以自己现在就离开吗？那对我而言其实更好……不为你冒险，我也就没有危险。” 少年半低着头，没有回答。 慕云裳却已经看出他似乎并不是很轻松的样子：“你昨天就告诉我你中毒了，是用一般创伤药救不了的毒，你还能像是之前那样入我慕敬爱如同进入无人之地吗？”慕云裳的语气中其实是带着些嘲讽的。 “那慕六小姐为什么要救我？”少年冷冷笑着。 “因为你本来就还欠我一个愿望。”慕云裳面色无常的看着他。 少年没有回答，依旧保持沉默，但是无疑他对慕云裳的话并非半点不在意，毕竟他现在还真是退无可退。 是他的错，一开始就是。他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了自己的敌人。 其实若是这名死了也罢…… 没想到最后还是借着一口气来到了这，这一切真的都是他不经意间……不，不是。 他大概始终觉得眼前这个人能救自己吧？ 一个年不过十岁的女孩…… 一个高门中的庶小姐…… 他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命运丢给这样的人…… “没有时间让你选择了……” “好，我答应。” 两个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慕云裳面上同时露出两种神情，一个是惊喜，一个是失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我换衣服的时候，你……不要看。” 慕云裳皱了皱眉头：“好。” 她对他这样的要求突然莫名想笑，其实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直至慕云裳一直闭着眼睛坐在屋里等着少年换装，等她再睁开眼，她才晓得了对方的意思。 他既然答应了那样的要求，其实也就意味着，他答应摘下面具…… 所以他不想让慕云裳看到的不是自己换衣服时候的样子，而是自己摘下面具的模样。 此时此刻少年已经摘下了面具，换之，他现在看上去是一张妆扮着淡妆，看着十分清秀模样的一名年轻婢女的模样。可是透过那淡淡的妆容，还是能让人看出他长着一张怎么样的脸。 这张脸同样让慕云裳同时有了两种感觉。——惊喜，却又莫名失望。 惊喜什么？失望什么？ ……无疑，那淡淡的妆容下也能看出这个年不过十五岁，身上却充满着杀气和冷漠桀骜的少年有着一张太过清秀的脸。那张脸实在不像是个会沾染鲜血的杀手的脸，不是因为他太漂亮了，而是因为这样的一张脸上，人们根本无法相信这样的少年会有半点阴暗的一面…… 可是这样的脸，这样似曾相似味道的少年的脸……终究不是她曾经想的那样。 “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少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话。 “太完美了。”慕云裳一脸天真模样看着少年，“仙女姐姐。” 少年的面上露出一丝不屑和不悦，但是他始终沉默着，大概是不屑和慕云裳争辩什么。 慕云裳的双眼看上去那么炯炯有神，她正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原来你是这个模样，我想说……你记得我曾经说，我想要用一个愿望让你娶我吗？” “……”少年没回答，但是他自然是记得这件事情的。 他这么可能忘记这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他一直都记得…… 或者该说，正因为是慕云裳当日说了这样的话，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所以他才至今没有忘记…… 少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慕云裳对此毫不在意，她面上继续笑着，天真无邪的模样，但是她的眼睛就像是他所说的，那实在是一双看起来太聪明的眼睛，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在想什么，因为不仔细看，这双眼睛似乎也不是太聪明，太聪明的人怎么能露出那样一副天真单纯到极点的模样呢？ 慕云裳笑着：“那时候其实我只是在开玩笑的。” 少年平静的面容上依旧平静，只是双眼朝着别的地方看了去，但是反正他往哪里看，他的目光本来就不曾在慕云裳身边停留。 可慕云裳却觉得他其实在很认真听着自己的话，比任何一个，哪怕和她面对面，眼睛对着眼睛的人还要认真。 她却笑着，“但我现在是认真的。”她这么说了一句，又继续道：“因为，你看起来长得很好看。” 少年的脸上现在已经满是愤怒了，但是不过一会儿他依旧能够满脸笑容。 “其实，这不是我的脸。”他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就像是上次告诉你的那个名字一样。都是假的。” 慕云裳愣了一下，心中带着一丝惊讶，但是少年实在不像是说假话。 “就算你不相信也无所谓。但是我说过，我从来不再任何人面前摘下面具……你以为，我的面具到底是什么。”他淡淡说着，嘴角再次露出一丝讥笑。 而慕云裳对这个话题却已经没有兴趣了，“比起这个，我觉得我应该先想办法带你离开。” “不，现在离开只怕也……”少年淡淡开口，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人打断。 打断他的是秀秀的敲门声，但很快，秀秀已经打开门进来。 “小姐……那些人搜到我们屋里了……” 秀秀慌慌张张，对比屋内两个人却是一脸平静的模样。 “这是……”秀秀看着慕云裳身边的人，惊讶不已。 而慕云裳身边的少年却面无表情的样子。 慕云裳便把秀秀叫到自己身边交代了一些事情，才只是说了两句。却说是已经有人来了她们这个屋。 慕云裳心中带着些慌张，但到底还是有些把握的。她慌张的其实不是被人发现自己屋里窝藏了嫌犯……她说过她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可以袖手旁观。 她害怕的是……一会儿进来的人里，会有自己不想看到的人。 好在事实上并没有。 沈家的少爷虽然确实派了人来搜，但是却并无一人当真发现了就站在自己面前的嫌犯。 也许怪少年生的太美了。 但是或者该说是他伪装的技术太高超了。慕云裳却是这个时候才晓得为什么这少年能进入慕家仿佛进入无人之地。本来就有那样的身手，若是如他所说，他定然还有极其好的易容之术……这样的人…… 慕云裳帮助他逃过一劫，这却也不是第一次。 等到官兵都走了。慕云裳便又像是上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样，坐椅子上，抚琴。 秀秀是一早就被支开的。 少年还穿着那身女装，慕云裳偶尔会朝着他看几眼，目光中带着些愉悦，看得少年实在不解。等慕云裳开始弹琴，少年听懂了那首曲子。——《凤求凰》。 少年冷哼了一声，对慕云裳，他却似乎更多了几分感受。但是……始终猜不透。 慕云裳这首曲子是拿来调戏这少年的。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 这样的曲子，该是男子对心意女子表白之用。 少年嘴上只是依旧挂着笑，便听慕云裳把这曲子弹完。 慕云裳反倒奇怪，这少年若真的是个杀手，为什么却也对音律如此精通，她反正是猜不透他的。 却也没有了再去问什么的性质。因为反正问什么他都不会回答。 但少年承诺她，若是有一****有任何愿望，他都会答应她那个愿望。——无论是什么。 那这姑且也算是一桩划算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