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慕云裳这天清晨又是一路走到慕家大夫人那儿的。 这行程说近不近，但说远也不远。毕竟是早就走习惯的了的路。 秀秀看慕云裳面上带着疲惫：“小姐，可是没睡醒？” “是没睡醒。不过没睡醒也得上赶着去……”慕云裳面上露出有些疲惫的笑容。好在脚下的步子总是能跟得上的，这一番出来便是一阵寒意，慕云裳这些天其实都已经不觉得北国的天有多冷了，但是这会儿倒是真被冻到了，却也清醒了不少。想到自己每日这般去慕家大夫人那儿晨省也是不容易，不过慕家别的庶小姐也不就都这样，便实在没什么抱怨的。 慕云裳却又想起慕家四小姐：“我若是也有四姐姐那样一辆小马车倒是轻松了不少。” “小姐以前倒是也不曾露出太羡慕的神情。”秀秀在一旁笑着。 慕云裳点了点头：“只能说近日确实是有些疏懒了。上次伤了手之后便许久没有练琴了，许多别的功课也就此荒废了许久，唯独因为老夫人的寿辰便还****练着字，后来许久才偶尔开始做起先前疏忽的功课……”慕云裳想着叹了口气，“你家小姐实在是个不成气候的。”她这番叹气中其实带着些嘲讽。 这嘲讽的意味太明显，便是秀秀也一开始便听出来：“小姐到底年岁好小。再说凡事不就是得慢慢来。” 秀秀这话说的其实是在理的，只不过慕云裳是个重生了一世的人，而前世她在某些方面其实已经不凡，这次又重生一次，自然心中更加多了些傲气。 但想想她不可能太早显露锋芒，免得到时候一时好强惹下什么麻烦，便是在自己身边亲近的人面前，其实有些事情也是不能说的。心中虽然每每觉得不舒服，但也就这么过去了…… 有的事情她一开始也没指望谁能懂。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秀秀只是看慕云裳空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慕云裳这个人实在是个太好强的了。 以前便已经是个好强的。现在更是…… 只怕这份好强也许会害了她家小姐。 不过慕云裳虽然好强，却也不是谁也能看得出来的。秀秀却也知道那是她家小姐有意为之。 但说上次慕家七小姐想要让那慕家八小姐与她家小姐比琴，那会儿慕云裳可不是自信满满？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却也还不是不显山不露水……这只怕才是她家小姐高明的地方。 有些细节仔细想想，秀秀的确要在这方面自愧不如了。 她实在是不比慕云裳聪明。 而慕云裳与那慕容家少爷的事情才是让秀秀最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 慕云裳几次见那慕容少爷其实秀秀都是跟在身边的。可是慕容玉昨天的话却是秀秀完全想不明白的。 而慕云裳几次和慕容陌见面，其实秀秀也是跟在身边的。事实却是，她似乎同样看不透这其中的关系。 这点若是换了慕云裳手下其他人，只怕是早看懂了。 比如那秀佩和秀慧…… 其实秀秀早先对她二人其实是有些嫉妒的。但是很明显，慕云裳至始至终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慕云裳对秀秀是极其信任的。虽然也有段时间秀秀不觉得慕云裳对自己似乎生疏了不少…… 秀秀是个聪明人，其实自从某段时间慕云裳对自己有些生疏后她心里其实便也有了些想法。 其实人总是会有些想法的，尤其是那些越是聪明的人。 秀秀虽然只是个婢女，但是确实是个聪明的人。 故而她不可能是完全没有私心的。虽然说那段日子起了些别的想法其实有许多原因，也包括慕云裳的疏远，也包括那叫紫竹和紫梅的怂恿，也包括慕云裳手下新来的几个丫鬟给了秀秀一些威胁…… 而这心思起过之后，其实就算慕云裳这番和她看起来如此要好，但秀秀也是变得聪明了。 这才算是聪明人吧。 秀秀是本来就聪明，又因为跟在慕云裳身边。自然得学的更聪明。 而慕云裳对秀秀那点心思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点她其实倒是能理解的。 秀秀对慕云裳只要是出于真心便好。 这就是慕云裳心中的想法。 慕云裳这日早上也许还算是穿的薄了。 秀秀便说：“小姐，要是觉得冷了，奴婢回去取件衣服再来吧？” “那何必呢。”慕云裳只是笑了笑，“知道秀秀姐姐对我有心就好。” 秀秀听了这话自然也是高兴的。 其实换了秀秀，这话别的丫鬟还不一样得说。但是这是出于个真心还是奉承，这才是重点。 慕云裳对秀佩秀慧那点心思才算清楚。她们是明明白白并不完全对自己真心。但有的是其实也不怪她们，毕竟她们以前都是别人手下的，要是经历的多了，只怕心里还不把慕云裳这个年幼的主子当了一回事。 好在到底是慕云裳自己亲自挑选的，不至于真的挑了个了不得的。 这丫鬟有的未必对着主子全尽心，但至少不会背地使坏便是好的。就怕遇上那样的奴婢…… 慕云裳想到这儿倒是想到了个人。 想到了那个人，便心情又有些不好了。那人也不是别人。这慕家上下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慕云裳这会儿特别讨厌的只怕也就是那慕家七小姐一个人。 这慕七小姐关过了禁闭，甚至也给慕家嫡女数落过，可是在她慕云裳面前却依旧是个不知道收敛的。慕云裳前些日子还是打算主动找她算算账的，只是因为慕容家那两位公子的事情才耽误了。 慕云裳那会儿心里其实是真的害怕。 到底她现在只是个区区的庶女…… 不过她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那事情到底是远的，这慕七小姐的事情只怕才算是近的。慕七小姐对她这个姐姐没有好脸色，慕云裳自然是迟早要给她教训的。 前些日子慕七小姐因为慕家老夫人寿辰才解开了禁闭，只能说老夫人对她还是喜欢的。慕云裳自己表面上这会儿是又得大夫人器重又因为送了件好礼物得了老夫人欢心，其实怎么样她心里晓得。说了实话她背后没有靠山，这点是比不得那慕七小姐的。而慕天陌那些日子对她虽然依旧不晓得低头，至少也是晓得避开一避开了。 但是这段日子，只怕才是绝好的机会…… 慕云裳觉得自己只怕也是过不惯这太平静的日子了。 尤其又莫名被那慕容家的两位压迫了一回。有的事情看上去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也确实不能再等了。 慕云裳想着，“秀秀，说起来这几天你可听说慕七小姐那儿有什么的动静。” 秀秀对慕云裳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似乎也不太意外，反而笑着：“那天小姐说是要去找慕七小姐，结果……”秀秀说到这儿下意识笑了笑，看了眼慕云裳一看就又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便没继续笑了，说：“小姐上次本来说要去找七小姐，这事情一拖又是几日，我还以为小姐早就不记得七小姐的事情。” “这话倒像是秀秀对七小姐还是有些留意的。”慕云裳面上始终挂着浅笑，但是说到七小姐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中显然是带着几分讥讽。 “秀秀是想着小姐那天也许会问起呢。没想到这也不算是白费了一番功夫。”秀秀便笑着。 慕云裳于是点了点头：“那只能说要谢谢秀秀姐姐留心。” “不过是因为觉得小姐也许用得着。”秀秀却也是个谦虚的人，只是回答说：“七小姐自从闭关后一段时间便也没了什么消息，其实听人说她刚开始被闭关那会儿是天天都要发几次脾气的……我想那会儿她只怕是……” 秀秀的话还没说完，慕云裳便笑着：“只怕是恨死了我？”慕云裳这话说的倒是半点不介意。那慕七妹妹对她什么态度她又不是不知道，便笑着：“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讨厌极了那位七妹妹。”她说着，只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其实略显得有些狰狞。 “小姐……”秀秀愣了一下，没有继续说。 慕云裳笑着：“秀秀姐姐觉得我可怕？” “那倒不是……就算是外人只怕都能猜得到定然是那七小姐三番四次向小姐挑衅。小姐反倒是脾气好的……上次婉清小姐也在的那一次，小姐若是不为七小姐求情，又因为那时候上午的事情，七小姐绝对不会只是被关禁闭那么简单……倒是……” “倒是什么？”慕云裳睁大了眼看着秀秀，面上露出些疑惑。 秀秀想了下，回答道：“……倒是……是小姐你心软了。” 那一声心软了莫名让慕云裳愣了一下。 心软了…… 慕云裳笑着：“秀秀说的不错。我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七妹妹，确实该要好好整治一番。而且我慕云裳心中有别的计划，怎么能让她日后来插一脚？” 慕云裳转头，双眼认真看着秀秀：“秀秀姐姐，你是我这的人，我知道，以后你也会一直帮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