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裳面上带着几分无所谓。 她当真一点也不怕？ 少年有些奇怪，她真的完全不怕自己吗？ 剑锋一点点朝着慕云裳露出的白皙的脖颈靠近，那横成一条长线的刀锋已经近乎无限贴近慕云裳，只需要再哪怕一点点力度，甚至只需要握着剑柄的手轻轻一颤，只怕慕云裳的脖子便是要见血的。 剑锋犀利且带着一股寒气。 慕云裳却不觉得，只是笑着：“好一把剑，不知道是不是沾染过许多人的血，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少年盛怒下说的话，不知道只是出于不屑还是被慕云裳所激怒。 他的手只需要一抖，总是要这长得细皮嫩肉的慕家小姐好看的…… 可是他握着剑柄的那只手却动也不动。 慕云裳头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正在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其实这双眼她看的多了。 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她是无从看到他的长相的，而他唯一显露的，不就只是这一双眼睛吗？ 她曾经不止一次妄图从这双眼睛中发现这人的心思，但是一次又一次失败了。 “你……不会杀我。”慕云裳的语气终于还是降下了许多，但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十分确信的。 少年冷哼了一声：“我第一次不杀你，第二次不杀你，不代表这一次不会杀你。” “既然你第一次不杀我，第二次也不杀我，为什么偏偏这一次你却要杀我？”慕云裳面上也隐隐挂上了一丝讥笑，“既然你要杀我，那为什么又要救我？” 少年缄默。 也许是终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慕云裳，近乎一动不动。 慕云裳不知道一个人到底可以一直睁着眼睛，眨眼都不曾眨眼多久。但是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睛却好像真的可以一动不动。 他眼中没有太多感情，目光中带着寒意，带着杀气，带着一种让人本人觉得畏惧的如同一匹安静却已经让人觉得构成了威胁的猛兽…… 可是慕云裳却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让自己熟悉的感觉…… 可事实上，他到底是什么人？ 屋内一片寂静，偶尔窗外倒是有风声吹动细沙的声音。 慕云裳觉得自己这么一动不动站的已经有些僵硬了。 但是她不能动。 她只能一直保持着这样一动不动的姿态。 因为她一动，那把剑也许就要划破她的喉咙，她还不知道那把剑到底有多犀利，更不想用自己的脖子去试验。 而且，她似乎在和眼前的少年进行一场有趣而危险的赌局，在这场赌局里，她不能输。 而少年也没有动。 事实上他可以随时收住手。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 看来他是一定要让眼前这位高门小姐吃一些苦头的。 所以他们都一动不动。 屋子里长期是那样的死寂。 安静的有时候会让人觉得这屋子里并没有任何人。 慕云裳其实有些撑不住了。 她不能真的一直保持这样一动不动。 因为哪怕稍微移动一点点，也许她……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一定会败下来的。 但是她依旧不会动，至少她不会先一步认输。 她能输。 但是她不会主动认输。 这才是她的赌局。 她在赌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动容。 然后—— 她赢了。 少年收回了那把锋利且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威胁的长剑。 那一刻剑锋磨破长风，发出嗖嗖一声响，打破了屋内的死寂，也打破了慕云裳与少年之间的僵局。 但是同一时间。 他知道自己输了。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输了。 输在了自己绝对不可能输的事情上…… 这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很玄妙。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少年似乎叹了一口气。 很小声的一口，谁也听不到。 “如果你知道是我救了你，就不该怀疑我。”少年收好了剑，侧头朝着慕云裳看了去，他的目光中这回却是带着些怒气。 却好似只是在埋怨慕云裳罢了。 而慕云裳没有说话。 其实她并不觉得少年这一次会收回剑。 就像是他说的，虽然他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没有杀她，不代表这一次他不会杀她。 而慕云裳虽然在心里下了这样的赌局。 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有胜算。 所以她是有些意外的。 这种意外就好比，她早知道自己和慕八小姐的比赛自己必然会赢。可是，一旦输了…… 慕云裳皱了皱眉头。 她看上去就好像并不太领眼前这位少年的情。 而少年也不再说什么。 反正他就是这么一个沉默的人吧。 慕云裳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虽然她对少年的举止总是觉得奇怪。——那也是因为眼前的人似乎总是一次又一次做出一些奇怪的举止。 “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 慕云裳的话才算真的打破了僵局。 而少年只是冷哼了一声。 慕云裳面上改露出有些讨好的笑：“我都已经感谢你了，你又何必这样一幅脸色？” 少年冷哼一声：“你能看到我的脸色？” 慕云裳笑着：“我虽然看不到你的脸，但是却也能感觉到你的情绪。” 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慕云裳，独自立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才冷冷道：“别自作聪明了，慕家的庶六小姐。” 这番满是嘲讽的话，换了谁听到心里只怕都是不舒服的。 慕云裳却是极其无所谓的样子：“对啊，我是慕家的庶六小姐，这个一点也没错。而且我刚才说的话也没错。我虽然看不到你的脸，不代表我感觉不到你的情绪……虽然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友善，而且很危险，可是我不怕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少年皱了皱眉头，一道冷冷的目光已经朝着慕云裳看了过来：“我说过，慕家的六小姐，最好别自作聪明。” “和一个十岁的幼女斤斤计较？还是说我这么三两句话就把你的心思都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