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醒来后的第二天,便已经能下地正常行走了。 说是正常人,可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曾经是异能者中的佼佼者,不说天下无敌,也算是笑看风云一样的人物。 可如今,一朝肇难,一夜间成了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那群人之一。 苏盼心酸无比,看着他在大家面前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他越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便越恨那些罪魁祸首。 谢昭能下地后,就带着苏盼回了青峰山。 苏盼去找谢昭的这几天,温书惠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从小到大,谢昭从来不会有超过五天不跟家里联系,末世时通讯不便算是例外。 可现在世界已经渐渐恢复到了以前的和平稳定,他却超过一个月没联系家里,一定是出事了。 青峰山。 左盼右盼,盼到谢昭平安回来,温书惠喜极而泣。 “怎么样?有没有怎么样?你这死孩子,怎么出去这么久都不联系家里,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担心你?还有盼盼,她也担心你,你这些天到底去哪儿了?” 谢昭笑着搂着温书惠的轻声安慰道:“没事,天阴山脉太大,不小心在里面迷路了,苏盼给的传讯符也不小心被我弄丢了,所以没办法联系你们。” 苏盼在一旁低眉顺目地看着脚尖,没有说话。 明明自己心里难过得要死,还得顾忌亲友的心情隐瞒他们真相,听着谢昭故作轻松的笑声,苏盼心里便泛起绵绵的酸意。 温书惠长舒一口气,叹道:“没事就好,平安回来就好,下次可别这么大意了,如果你出了事,我和你爸该怎么办啊!” 谢昭笑道:“这不是还有大哥和谢迩吗?你和爸儿子多,少一个也不少。” 温书惠一巴掌呼在谢昭肩上:“说什么胡话呢?这是儿子多的事儿吗?你们三个,少一个就能要了我和你爸的命,所以你们都给我好好的,不许有事知道吗?” 谢昭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不是回来了吗。” 温书惠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苏盼:“盼盼啊!这次要多亏了你,要不然这死小子还不知道要在山里胡乱转多久,哎,我这儿子啊,没本事,以后你多照应着点。” 苏盼听到“没本事”三个字,顿时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要不是谢昭及时咳了一声,恐怕苏盼真要忍不住了。 温书惠说这三个字,那是在外人面前自谦的话,以前苏盼听了,也只会笑而不语,没什么感觉。 可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她便忍不住为他难过。 温书惠也是不知道,他儿子现在是真的没什么本事了,否则打死她也不会说出这种无形中伤人的话来。 苏盼掩下眼眶中的泪意,平复了一下起伏的情绪后,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应道:“好,没问题,他是我的人,我肯定会一辈子罩着他的。” 温书惠笑容不可察觉地僵硬片刻,在谢昭和苏盼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几眼,眉毛轻拧。 “好了,出去这么久累了吧?快回去睡一觉,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盼盼,想吃什么?跟温姨说,温姨给你做去。” 苏盼瞄了谢昭一眼,谢昭笑道:“妈,你别忙活了,我们吃了饭才回来的,现在天下太平,哪里都能填饱肚子,反正我短时间内不会再出去了,现在时间不早不晚的,晚上你再忙活吧!” 苏盼也乖巧地跟着点头。 温书惠看着苏盼少有的安静,没有缠着她吃这吃那,心里反而有些不习惯。 不过看到谢昭眉宇间的疲惫,只得应了下来。 回到自己院子里,温书惠本想安下心来好好修炼,两年过去,她如今已经炼气三层。 虽然因为年龄的原因,修炼起来比同资质的年轻人慢了许多,但她也算胜在能够心平气和,静下来修炼。 这才能在短短两年来以花甲之年的年龄修到练气三层。 不过同样的情况换在苏盼曾经生活过的修真界,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如苏盼猜测,地球上因为某些原因,从原本的末法时期,一夕之间变成了灵气充裕的修炼天堂。 仿佛是天上被捅了一个大窟窿,源源不断的浓郁灵气往大气层内涌动。 而此时,谢昭和苏帕两人都安全的回来了,按理来说温书惠可以真正的静下心来,沉心修炼才对。 可偏偏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苏盼和谢昭之间古怪的气氛来,总是无法安心。 另一边谢昭也第一时间去见了几位老人,报了个平安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盼则全程安静地跟在后面,不闹腾也不折腾,安静地让谢昭心疼。 温书惠在蒲团上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心里乱成一团,无奈只好败兴地去找人发牢骚去了。 如今几个老人算是在这山上定居下来了,这里山好水好,自然成了他们用来养老的首选之处。 平时抽空修炼修炼,闲来几个老人含饴弄孙,论论家常时政,这日子过起来竟然比末世前更舒心。 谢家老大则回了京都,继续在军中任职,算是继承了谢长军的衣钵。 谢家老二谢迩和慕雨则常驻蜀地研究所,定期回来看看几个老人。 王家只有一个儿子,儿子虽然不靠谱了些,但有宋珞牵着脖子上的绳子,也混不到哪里去。 现在在蜀地开了几家高档汽修厂,有以前的圈子打底以及蜀地官场人的照应,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 至于谢昭,曾经的公司恢复了运营,他没再亲自过问公司事务,而是转手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 这才有了时间去天阴山脉历练。 谢黎晓修炼资质很高,他的父母不忍耽误他的修炼,只好忍着不舍,把他留在了蜀地,跟着苏盼修炼。 当然,他在蜀地还是需要上学的,每天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早起上学,下午放学回来修炼。 好在他最听苏盼的话,苏盼说什么,他都认为是对的,因此对上学也没有什么意见。 他去上学,自然小丧尸也跟着一起去了,两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又都有不凡的经历,如今俨然成了感情极好的好兄弟。 老李、老温、徐亚纶和裴城都去了王宇开的汽修厂上班,许元裴则回了谢昭的公司任了公司高管。 大家的生活如火如荼,仿佛曾经丧尸遍野的日子都是梦中的场景一般。 至于苏盼收的几个徒弟,则常驻在了青峰山山下新开的缥缈宗道馆里。 末世时苏盼传授功法有所求,迫切要把功法宣扬出去以求扬名,这才会无偿的传授功法。 如今太平盛世,再有人想要来学习修真功法,自然不可能无偿贡献出去。 因此便派了几个徒弟去山下开了道馆,有偿收徒,且收费昂贵。 不是苏盼见钱眼开,想要大捞一笔。 实在是有末世的经验在前,她也算明白了。 在地球上,人人安居乐业,也没有靠武力吃饭的世界法则在,普通人家又要朝九晚五地工作养家。 能抽出时间修炼的人实在太少。 偏偏修炼一事又是一件非常花时间的事,普通人即使有心,也没几个人会真心抛家舍业的来修炼。 但有钱人不同,他们不为吃穿住行所困,时间也一大把,与其教出一百万个炼气期的修士,不如精心培养一百个筑基修士。 毕竟,在修士中,修为高一级能压死人,人多势众这话在这里可不是不靠谱。 用最少的资源,培养更强的修士,这才是最合适的。 而且几个徒弟还未辟谷,衣食住行总是要解决的,如此一来,他们有了生活来源,也更能沉下心来修炼了。 苏盼想过了。 当初她一人之力,还带了一个谢昭的情况下扔有机会和沙屋星人对抗。 那么如果有十个像她一样的修士?有一百个呢? 届时即便华国没有参透沙屋星的飞碟技术,地球也不会没有一搏之力。 不过那道馆开业至今,苏盼都没去看过。 几个徒弟如今虽没有筑基,但是修为也不算太差,她把测资质的命盘交给了于大雄,便把他们都放养了。 命盘上被她烙下了一抹神识,即便有居心不良的人偷走了,她也能立刻找到。 …… 温书惠找到跟着几个老头子一起在湖边钓鱼的邱梅,愁眉苦脸地坐在她身边,唉声叹气欲言又止。 邱梅连看都没侧头看她一眼,眼神专注地看着湖面上的浮萍。 几个老头子离得都远,温书惠也不怕他们听到她的牢骚。 温书惠叹了半天气,也没见邱梅接茬儿,嗔道:“我这都愁了半天了,你怎么就不问我为什么唉声叹气的!” 邱梅笑道:“我不问你自己就会说,你看,你不是自己就要开始倒苦水了吗?” 温书惠拿她没办法,忧心忡忡道:“哎,算了,今天没心情跟你这老女人抬杠。” 邱梅哼一声:“我是老女人,那你是什么?你可比我还大两岁,别五十五笑百步了。” 温书惠横了她一眼:“我现在可愁死了,你还跟我抬杠。” 邱梅这才好奇地问道:“怎么?你前些天愁,那是因为担心谢昭安危,才吃不下睡不着,现在两个小的不是一起平安回来了吗?怎么还愁上了?” 温书惠苦着脸道:“是啊!儿子回来了,可不得放下心了吗?可我发现他俩之间气氛有些不对,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古怪的很。” 邱梅挑眉:“莫非是患难见真情,两人成了好事,在你面前不好意思了?” 温书惠眼睛里的光猛地一亮,随即蹙着眉想了一会儿,否认道:“不像,我看着盼盼这丫头这回回来都没以前活泼了,我问她想吃什么,她竟然能忍着馋虫不跟我要吃的!” 邱梅噗呲笑道:“我看你是更年期二次光临了,哪有你这么上赶着伺候儿媳妇儿的?别人家都是儿媳妇伺候着婆婆,到你这,成了你伺候儿媳妇了,完了人家拒绝了你反而不自在,我看你就是骨头贱的。” 温书惠不乐意了:“什么叫伺候着?人盼盼这么可人疼,我可是把她当闺女疼的,我找的是一个贴心的儿媳妇,又不是找听话的佣人,我要她伺候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了。” 邱梅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苏盼的来历,还把人家当闺女,人家指不定比你大多少岁呢,也就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邱梅也不是故意给苏盼上眼药,实在是她历来性子耿直,心里藏不住事儿。 苏盼年龄这事儿他们从来没人问过,大家也都假装不知道。 也就邱梅因为苏盼年龄的问题,心里膈应着,喜欢背地里拿来说几句。 温书惠心中不愉:“我可告诉你,这话你可别在外面乱说!就盼盼这爱玩爱闹的性子,她在我心里就是个小闺女,我就是喜欢宠着。” 邱梅翻了个白眼。 得,她不过就说了两句,这就成恶人了。 她不也是觉得谢昭那么优秀的一孩子,找个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岁的女人,亏得慌吗? 结果人家自己家亲妈都不介意,她在这操的哪门子闲心。 “得得得,算是我又说错话了,别扯这么远了。” 温书惠被邱梅这一提醒,顿时又唉声叹气起来。 “哎哟,真是,我这心总是安不下来,不弄清楚他俩怎么回事,我指定饭都吃不下去。” 说着,温书惠便焦躁地往湖里扔石子。 邱梅被她这一捣乱,气得跺脚:“诶,我说你,你愁就愁了,扔什么时候,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温书惠呵呵道:“说得跟你钓到过鱼似的。” 邱梅不吭声,倒是温书惠突然叫道:“你说会不会是小三儿这趟出去,跟别人好上了?刚好被出去找他的盼盼撞见了,不然我可不信有这么凑巧,他不但迷了路,还丢了传讯符。” 邱梅翻了个大大白眼:“你自己的儿子,你背地里这么编排他,你就不亏心吗?” 温书惠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男人嘛,有几个不偷腥的? 就是她家糟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要不是自己看得牢,现在指不定已经是前夫了。 怎么就是她编排她儿子了? 也不看看她儿子那皮相,生的比他爸年轻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从小身边惦记着他的花蝴蝶就没少过。 这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身边还没有苏盼跟着,指不定一时糊涂起来就犯了错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苏盼的反常就能解释了。 “不行!我得找个机会去问问,盼盼这么可心的一儿媳妇,可不能被他给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