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只是难堪
是有什么苦衷，还是……从头到尾他都把他当做外人……一切的一切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别乘机偷吃豆腐，小心我扁你。你不会忘了我们还在冷战吧？”李青郁没好气的提醒试图将毛手滑进层层衣襟内的慕容衍生。
是没错，青郁跟他确实正在闹别扭……只是他还能把他当成以前的那位爽朗的青郁“贤弟”吗？
“衍生，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我有哪里不对劲么？”李青郁顺著慕容衍生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身，再摸摸自己苍白的脸颊。
“……你的酒醒了么？”慕容衍生并未回答他，径自问了另一个问题。
“还好，我倒没想到那竹叶青的后劲这么大，是以现在还有些头晕罢了。”李青郁微微一笑，回道。
慕容衍生紧紧盯着李青郁浅笑的脸庞，他的言行举止绝非一朝一夕养成，否则在举手投足之间绝对掩藏不住女子应有的姿态，但他的动作自然而不做假……倒像是本该如此似地。
“是么……呵。”慕容衍生低下头，嘴角轻扯，逸出一丝笑意。
“你在笑什么？”直觉他的笑声别有深意的李青郁皱皱眉，很是不悦。
“我只是突然觉得我愚蠢得可笑而已……”慕容衍生嘲讽的勾起嘴角，扯出强笑——被欺骗的苦笑。“仔细回想从头到尾地一切，原来我一直是被戏弄的那方。”
李青郁的身子猛地一怔。瞅着慕容衍生佯笑的俊脸，然后再度打量了一下自己，待见到身上着的衣衫并不是原先赴宴的那套后，冷不防煞白了脸。
难道……
“青郁，看着我又傻又蠢又白痴的反应是不是很有趣？倘若我是局外人，或许会陪着你捧腹大笑……可是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很难堪。”慕容衍生深吸口气。缓缓说道。
“慕容衍生，你把话说清楚！别再那里一人自怨自怜地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李青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衍生地反应不见得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千方百计隐藏的真相……
“难道不是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你从未向我坦白你是个……”死死盯着李青郁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慕容一字一句的指控，既是愤怒也是悲伤。
“闭嘴！不要再说了！”李青郁大喝一声，右手捂住自己不住揪疼的胸口，不断的深呼吸，却觉得身躯里所有的空气几乎被人掏空一般，让她难以呼吸。喉头又干又涩。迸出牙关地语气冷漠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慕容衍生，你觉得你很难堪？很可笑？因为你觉得被我戏弄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希望我能怎么想？”慕容衍生苦笑的摇摇头，“青郁，从我认识你的那天开始，我便无时不刻在向你强调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一切，包括那人的缺点和优点，而不是那副臭皮囊。只要你是‘李青郁’。我就会死心塌地的爱着你，宠着你……”死死抓住床柱一角的手泛着青筋，他沉痛的低吼：“结果呢？你是怎么对我地？欺骗？骗我以为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骗我以为自己有龙阳之好，爱上同是男子的你！十三年了！我整整挣扎了十三年！你知道不知道？！”
“那真是抱歉了，让你陷入这种为难的境地。”李青郁别开脸，不自觉咬着泛白的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味为止。“慕容衍生，你可以滚了，滚得越远越好！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青郁，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明明白白的告诉我？难道在你心中，我是这么不可信任么？”压下想摇醒李青郁固执脑袋地冲动，慕容衍生低声询问道。
“为什么？你还需要知道么？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了一切不是么？”李青郁笑了，“早知道和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对你慕容衍生而言，这不过是‘难堪’……难堪……难堪……哈哈哈……说得真好！这两个字也是我始终不愿意也不敢面对的现实！你说得真是太好了！哈哈哈……”说到最后，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得肩膀颤抖。笑得挺不直腰，也笑得……心灰意冷。
慕容衍生冷不防被李青郁的反应吓得慌了手脚。只因他从未见到过如此失态的他。
“青郁……别笑了……别再笑了……别再这样笑……”忍不住以手握住李青郁的肩头，慕容衍生焦急的吼道。
李青郁每笑一声，眼角就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猛的甩开慕容衍生的双手，他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滚开！不许碰我！慕容衍生，你没有这个资格！”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往门外奔去。
青郁……青郁……你要记住，你是李家的长子，是你爹爹唯一地儿子！知道么？
可是……我和小书长得不一样……小书才是男孩子……我到底是……什么？
闭嘴！听娘亲的话，你叫“李青郁”，是娘亲的乖儿子！以后不许你再胡说八道！
郁弟，你看看，这衣裳很漂亮吧？是爹爹专门从南诏国买回来的呢！整整两大箱子，还有胭脂、水粉、珠簪，好多好多呢！
娘亲告诉你多少回了，你是男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不知道？不能哭！你是男孩子啊！
你，李青郁，是男孩！
慕容衍生怔怔望着敞开的大门，这是他第二次被青郁丢下了……跟上次一样。依然是满心无助的感觉……只是这次，他恐怕再也得不到青郁地原谅了吧？
慕容衍生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发懵，直到窗外投进温暖阳光的时候他才顿时醒悟，急急忙忙从床上跳起，往外冲。
“芊芊妹妹！”
慕容衍生闪电般冲进丛桂轩，正端着一碗稀饭递给梅千阎的紫衣被吓了一跳，虽然惊骇。还是合作告知他：“芊芊一大早就和杜大哥出去了。”
“什么？那他们有说起去哪里么？”慕容衍生急急的追问道。
“有啊，芊芊说要去澴河泛舟……”话还没有说完。慕容衍生便已经冲出大门。望着他远去的踪影，紫衣不解的搔搔头发。“澴河这么大，慕容大哥知道芊芊在哪艘小舟里么？”
“天知道。”靠在床边地梅千阎事不关己的耸肩，懒得理会这两个家伙地麻烦事。
“那慕容大哥可有苦头吃罗！”拿起摆在床边架子上的一颗果子递给小白啃咬，望着它那满足的表情，紫衣坏心眼的贼笑。
那厢，冲到澴河边的慕容衍生急忙雇了一艘大船。在宽阔的湖面焦急的寻找着，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在一片碧绿地藕叶林中找到了芊芊乘坐的小舟。
“你这个蠢猪！”忍无可忍的在慕容衍生头上狠狠敲了一记爆栗，芊芊气得跳脚。“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青郁哥哥？你有没有了解过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有问啊！可是青郁不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揉揉被敲痛的后脑勺，慕容衍生无比委屈的反驳。
“你了解个屁！你要了解会这么说他？难堪？！亏你说得出口！！”再度恶狠狠敲了他一记，芊芊气得口不择言。
“我……”窒了窒，慕容衍生随即又大吼回去：“那你要我怎么想？为什么都是我的不是？青郁就没有错吗？”
“你这个混蛋！”芊芊刚想扑上去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却被罂粟花一把拉住，提醒她现在是在小舟上，如果不想船沉底，最好不要怎么做。
为此，芊芊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压下想要揍人地冲动。别过头看向远处的山峦。“青郁哥哥出生在一个男丁单薄的大户人家里，因为他的娘亲久未生育，于是他爹就娶了二房，冷落了嫡妻。说也奇怪，虽然他爹娶了小妾，但也只生下了两个女儿。在这个时候……青郁哥哥的娘亲，也就是大夫人终于怀上了身孕，失宠的大夫人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怀胎十月地孩子身上，但天不从人愿，依旧还是个女婴……”顿了顿。芊芊淡淡瞥了沉默的慕容衍生。“为了挽回相公的心。大夫人对外声称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从那时起。青郁哥哥的苦难就开始了……”
“青郁他……从小就被迫如此……？”慕容衍生有些不可置信，原来青郁的潇洒自若，没有半点女子姿态不是伪装的，而是从小刻意被人培养出来的？
“你能想象吗？自己的娘亲总是告诫她‘你是个男孩，男孩是不能随便掉泪的’，所以青郁哥哥向来坚强，当她的姐姐们向爹爹撒娇时，她被迫在书房里学习李家长子必须熟读地书册；当姐姐们开开心心赏花扑蝶时，她被迫捧着比她身长还高地铁剑在园中练武。青郁哥哥不是存心欺骗你，她只是茫然，她没料到会冒出个‘慕容衍生’会闯进她的生命里。你知道吗？青郁哥哥原先就已经打算不男不女地过一辈子下去，永永远远当李家的长子，永永远远被视为男人，但衍生哥哥，你出现了……她一方面羡慕你的豁达，一方面又奢求着能与你相同。她曾今说对我说过你是她今生今世最重要也是最了解她的人……”冷冷的直视着慕容衍生，芊芊指控：“但在青郁哥哥心中最重视最珍爱的衍生哥哥你，却伤了她，你只给了她‘难堪’这么残忍的字眼……你觉得难堪，那青郁哥哥呢？她在这样的难堪下生活了二十多年！做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她不能，也做不回女子该有的姿态了……”
《诡发屋》剪云裁衣
书号：1134462
诡异，从今夜开始……
轻轻拨动恐惧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