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人生处处都有竞争,让每个人不得不殚精竭力。也因此,每一个人最终都会变得锋利与淡薄。最初,人们憧憬过人生,追求过理想,在争取中摔倒过,感到过疲惫,却也感到过失望。但是,最后无论输赢,都得一个人在沉默中走向自己墓园。 对于袁妗羽来说是这样;对于左琛闫来说是这样;对于林尔曼也是这样。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没有区别,都是一样。 不过,现如今的林尔曼,却足以称得上是志得意满。在他的身上,缠满了御医所布置的膏药,但看上去整个人一点也不颓废。因为几个貌美如花的宫女,正在陪着他吃水果。 “你不觉得浑身上下都感觉很难受么?”一个正在把水果往他口中放的宫女,颇为有些于心不忍,关心地问。 林尔曼的身上全是伤口,都是此前与董亭互相殴打出来的痕迹。那些被直接打穿的地方,倒还无伤大雅,毕竟受伤面积越大,身上越发没有那么痛苦的知觉。就像那些截肢的患者反而没有那些烧伤的患者痛苦,一样。但是,很多连着皮又带着骨的地方血流不止,显然林尔曼感觉上去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而且,这些伤口在膏药下重新愈合时,感觉就更加是痛苦了。 因为宫里人没少挨打,所以这个宫女自己也经历过这样感受,被同样的御医贴过同一种的膏药。那种自己治伤的时候,酸、麻、痒、痛。五花八门的知觉都混杂在一起,向着宫女袭来。因为不了解边陲军队的艰难痛苦,所以她难以想象,林尔曼是如何在这样大面积受伤的情况下忍耐下来的。 传说当中十八层地狱却也不过如此。 “这种程度的痛苦,习惯了就没有感觉。”林尔曼笑了笑,“何况,痛苦是一切强大的根源。是心灵深处最美之光辉。从古今往来,产生无数英雄豪杰,不都是因为各种痛苦,才能踏上巅峰道路?” “这等说法,小女子倒是头一次听闻呢!你确定自己不是已经痛到不行了?”宫女们好奇打量后,都是掩嘴轻笑。 这时,一声“皇上驾到”惊到了她们,手忙脚乱地放下自己手中的各类事物,排成两列站立到了一边。 林尔曼却也慌忙翻滚下来,半跪在冰凉地板上,拜服了下去。 老皇帝狄穆尔走进这间偏殿,一眼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林尔曼,赶紧伸出手去,说:“林勇士请起!”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在陛下的面前,小子不敢放肆。这回小子死里逃生,还要多谢万岁爷的一路护持。”林尔曼尊敬有加,不仅仍然跪着,并且微微低下了头。 这才是我想要的感觉,老皇帝心想,而不是躲在金銮殿里面,为了压根不会落到自己口袋里面的武举利益,而看着自己的儿子与那些野心家们吵来吵去,最后拿出一个恶心到自己的武举结果来。 “这可不是朕的功劳,天不助人,人自助。那是林勇士自己的勇敢表现,震惊了朕,感动了朕。”老皇帝狄穆尔摇头笑了笑,“实话说吧!朕这次来是见才起意,也是怜惜英雄,更是为了招揽你而来。” 也许是因为平时没少发表口谕,老皇帝讲话还略有几分押韵,一点不像传闻中那样沉迷美色昏君。 这的确给予了林尔曼几分希望。 “万岁陛下明鉴。货与帝王家是小子毕生所愿。”林尔曼抬起头从容回答道“只可惜,小子已经答应了袁府的招揽,要助其庶子登位,如今还未达成先前承诺之事,小子如何敢改投皇家?” 面上一冷,老皇帝原本还算温和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凌厉。 “你不要担心对袁府的承诺,朕已经指认袁家的庶子袁无邪进入前三!”他心中烦躁,脸都就带出了不耐,说道:“另外,你一个边军举子,即便入了殿试,原本也是没有资格执掌实权。但是,朕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投靠朕,朕就封你一个千户从五品的上千户将军,那又有何不可?” 上千户将军,比一般千户要有实权。跟泉玉吟得到的武德将军,几乎没有区别。 实际上,这权力就体现在他们手中的千人,全都是战兵。而普通千户手中,能够有十分一的战兵就算不错。大部分千户手里的,都是工事兵,或者杂务兵,根本没有办法叱咤大军。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 “既然袁府的庶子已经登位,那么小子可以接受陛下的招揽!”林尔曼露出了一丝晒笑:“不过,小子的能力还稍显不足,就为了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故而依靠皇上特殊照顾?为将者当真这么好担当?依仗大人物青睐者,永无可能做好一个将领!” 虽然接受了招揽,但是他顿了顿,却决定把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万岁爷,您是皇宫里的人,胸怀朝堂大事儿,交往的也是皇亲国戚。但是,这边陲军队的事儿,您多半是不知道的。战争当中的凶险说起来都是血泪!哪里是几个没经历过足够历练的武林高手,就可以撑得住场面的?” “无妨!只要你领受朕的招揽就行!你继续说吧!”狄穆尔叹口气道:“愿闻其详。” 林尔曼回应道:“现如今,北方边陲的局势已经日渐崩溃。我大元若是还原地踏步不思进取,怕是局面不妙。特别是此次各大汗国解体后成立的诸公国来犯之战,我军损失惨重,而在东北方向,还有高丽国虎视眈眈。”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算接受了朕的招揽,到底还是想去北境领军么?”老皇帝点了点头,似乎已经不惊讶林尔曼的选择,然后问道:“只是朕还是有些不放心。每个人都有野心,可在你的眼睛里,朕没有看到任何野心,那么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野心?”林尔曼笑了笑。 老皇帝也许永远不会明白,有一种叫做“理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