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桃花岗到桃花坎儿的车程,大约仅需五分钟。可钱旺却用了将近二十分,一路上慢慢悠悠只为能尽量拖延些时间,好与秦如嫣多搭讪几句。不过,此人人品还算不错,并非下流龌龊之徒,其言谈倒也映透着谦谦君子之风。也正因如此,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秦如嫣,一路行程未尽,便轻松了许多。
桃花坎儿村是多年的镇政府所在地,那个集市或许已经沿袭了成百上千年,因为桃花岗一代的人们似乎祖祖辈辈都记得。相对于桃花岗村,桃花坎儿以其地理和资源等多方的优势,经济状况相对要好一些。
过去的许多年里,农历正月十五之前的集市是不会开始的,因为那时的人们一进腊月就会开始储备年货,正月十五之前基本是吃不完的。然而,如今生活水平在不断提高,谁家也不稀罕太多的大鱼大肉,所以基本不会储备太多。况且,日益增强的健康理念,在时刻提醒着自己,凡是入口的东西都应以新鲜为佳。
桃花坎儿的赶集日是农历的三、五、八日,时令正月初五,村里春耕未到,出外打工一族有些还尚未启程,所以正值几日的闲暇。上午十点左右,集市已初见繁华,尽管那些摊位所售商品的种类未见多大变化,但穿梭于街头的男女老幼却似乎兴致颇佳。
钱旺就是桃花坎儿村人,尽管全家已在两年前就搬到了城里居住,但家里的老宅子还依然保留着。恰逢集市的日子,开车前行是比较艰难的,所以钱旺毫不犹豫的准备将他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开进老宅去。
“你这是要去哪儿?”
看到钱旺将车头掉转至集市东面的方向,秦如嫣不免疑惑地问了一句。
钱旺咧了下嘴角没有笑出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秦如嫣,其眼神居然透露出难以琢磨的诡异。秦如嫣的心跳骤然加了速,又开始莫名的紧张起来。
钱旺凝视她几秒钟,继续诡异的一笑说:“我家。”
“啊!你家不是在县城吗?”
秦如嫣再次疑惑地问了一句。
“老宅子啊!空无一人的闲宅。”
钱旺一边说一边往自家老宅的方向行驶,秦如嫣心里依旧在打鼓,七上八下的惶惑不安。
仅仅两分钟后,果然到了一座破落的农村宅院前。院门虽然能容得一辆车进出,但两扇大门也的确历经了风雨侵袭,上面的铁锈比桃花岗村的村委会大门还要更多几倍。墙头上已经枯黄的干草,可以猜得出春暖花开以后,一定会十分茂盛,院子里或许也是如此吧。
钱旺停住车先行下去,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那门上的锁。两扇大门敞开后,他回头望着车里的秦如嫣。
“如嫣,帮我把车开进来吧。”
“我?不行不行。”
对于钱旺的求助,秦如嫣连连摇头。其实她早在三年前就拿到了驾照,只是自从不用在教练场练车之后,她几乎没有碰过方向盘。论财力,自己买车的目标还遥遥无期,所以她真的不敢碰触钱旺那辆豪车。
钱旺摇摇头又钻进了车里,又一次笑看着秦如嫣。
“不会开?”
“不是,不是。我有驾照的,只是……”
“只是没有实践经验。”
“嗯。”
秦如嫣点点头。
“哈哈,这一点就足以暴露了你不适合做一个女强人。听我一句劝,放弃你现在所做的事吧,桃花岗离开你秦如嫣还会有别人去努力把它建设好。而你需要的是……做一个会享受人生的女人。你是坐车的命,劳碌奔波不应属于你。”
钱旺说话间,已经将车开进院子里熄灭停好。
“可是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秦如嫣不假思索的回答着,同时推门下了车,忍不住观测着那座院子。破旧的砖瓦房大约四五间的样子,门框和窗棂上的灰尘和蜘蛛网,再次证明了它的年轮。
钱旺笑着摇摇头,很快转移了话题。
“呃……要不要进去看看?”
钱旺指着自家的旧房屋,问了一句秦如嫣。
“不用了。”
秦如嫣再次不假思索的回答。
“呵呵,你太可爱了,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瞧你这张白里突然透红的脸,已经暴露了你的紧张感。不用怕,我钱旺不是个猥琐和龌龊的人。既然你不愿意进去,那咱就马上去集市吧。”
钱旺说完就往大门外走,秦如嫣的心思被钱旺看穿,她顿觉尴尬低着头跟在钱旺身后。钱旺回身锁上了大门,与秦如嫣步行往集市的方向走。钱旺七拐八绕想抄近道,那段小路既没有铺设石子也没有浇注水泥,依然保持着原始的形态。
偶有一辆农用车驶过,一阵黄土扬起,秦如嫣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和嘴巴。钱旺黑色的风衣上也瞬间沾染上一层灰尘,他轻轻拍打了几下,嘴里哀叹道:“哎,又沾上家乡的味道了,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走过这样尘土飞扬的路了。”
“你离开家很多年了吗?”秦如嫣忍不住问了一句。
“呃……让我算算啊……我十三岁上初中就离开家了,当时寒暑假也在家里呆不了几天,因为要上好几个补习班嘛!之后呢,就是高中、大学再到工作,这些年家乡给我的记忆更多还是停留在童年时期。哎,一晃都十九年过去了。”
“啊!十九年?十三岁……再加十九年,呵呵,你不是才二十八岁吗?哦,加上新增加的这一岁,不也才和我一样嘛!”
秦如嫣记得李二英曾经说过,钱旺和自己同岁,所以新年过去也才二十九岁。
“呵呵,那个李二英的话能相信吗?我比你大三岁,新年三十二。”
钱旺很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年龄,秦如嫣微笑一下点点头。其实对于她来说,钱旺究竟多大她根本不会去在意,因为根本就没想过与他有更深的发展。
“男大三,抱金砖嘛!”
钱旺第一次跟秦如嫣开起了这样的玩笑,也许根本就只是一句很随意的玩笑,然而秦如嫣却有了深一层的会意。她不喜欢这种形式的引申,所以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这种篡改俗语的笑话,我不喜欢。”
“呃……呃,好吧,我下不为例。”
面对秦如嫣的刻意躲闪,钱旺也只好忍了心里的所有冲动。一段沉默之后,他们到了桃花坎儿村的中心街道。秦如嫣望着集市的繁闹,忍不住驻足观望了一会儿。钱旺一直暗暗观察着秦如嫣的表情,试图揣测着她的心理。
“如嫣,看上什么了?我马上买下来,希望你能接受。”钱旺发自内心的说。
秦如嫣摇摇头说:“我想要的你买不了。”
“哦?这……呵呵,未免有点儿夸张了吧?不是我钱旺夸口,这集市上的所有摊位……不敢说全部,但我至少能买下一半儿来。”
钱旺自信满满的说着,秦如嫣再次摇了摇头说:“我想要这集市的未来,我希望未来所有摊位,至少有一半儿的商品与我有关。”
“啊!”
钱旺忍不住惊叹了一句,再次凝视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感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秦如嫣。两人正矗立在街头,突然身后传来了几声汽笛。秦如嫣下意识的回过头,然而那辆车的牌照让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