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云乌骓出了白虎城,稍经商容儿拨引催促,径往东北方向疾奔而去
马背上,陈敬龙努力摒除杂念,运转内力逼毒。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毒力逼除干净,头脑不再眩晕、胸中不再烦闷;刚睁开眼,便急急问道:“容儿,你怎么样?”
商容儿伏卧不起,只背脊微一抽动,鼻中轻轻“嗯”了一声;再无更多回应。
陈敬龙大吃一惊,忙挣扎探身搂抱,竭力扶她坐起,倚靠在自己怀里;一边垂头去瞧她脸色,一边惶急询问:“容儿,你究竟怎样?你你应我一声,可别吓我”
商容儿脸色青灰,额间满是豆大汗珠;在陈敬龙呼唤下,本已半闭的双目缓缓睁开;目光在陈敬龙脸上一转,缓缓开口,虚弱问道:“龙哥哥你好些了?你你中的毒”
陈敬龙急忙应道:“毒已逼出;我没事了!”商容儿嘴角轻挑,绽出一丝笑容,喃喃笑道:“好,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陈敬龙焦急问道:“你伤势究竟怎样?现在感觉如何?”商容儿笑容一僵,沉默片刻,幽幽叹道:“伤不要紧,可是唉,毒入脏腑,活不成了!”
陈敬龙一直以为商容儿只是受了内伤而已,此时听得“毒入脏腑”四字,不禁诧异;不及多想,脱口问道:“你也中了毒?怎么会”话尚未完,脑中如电光一闪,恍然想起。失声叫道:“啊哟。酒里有毒;是不是?”
商容儿喃喃叹道:“楚楚也喝了酒!毒不在酒里。而在杯中!唉,她手段可真是厉害我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明白呢!”
陈敬龙惶急不堪,一叠声催促道:“魔力可以逼毒,我知道的!你别再说话,快运魔力逼毒!快,快”
商容儿微微苦笑,摇头叹道:“来不及了!发觉中毒时。没有立即逼毒就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毒已攻心却怎么还能来得及?”
耳闻其言,陈敬龙霍然明其苦心,不禁悲痛欲绝;怔怔望着容儿泛青的小脸儿,凄楚叹道:“你怕我照顾你怕我出力突围,不肯凝神逼毒所以才一直隐忍不说,是不是?傻容儿,我的傻容儿用你的性命,保我的性命不值得”凄叹未绝,两行泪水已夺眶而出。沿颊缓缓流下。
商容儿眼神迷离,喃喃笑道:“值得!你能活下去。就值得!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我愿意不后悔!幸好我本领长进有能力护你突围当真万幸”话犹未完,声音已弱不可闻,双目亦缓缓闭拢起来。
陈敬龙惊骇急叫:“不要容儿,醒醒!快醒醒,睁开眼来”
呼唤数声之后,商容儿眼皮轻颤,又缓缓睁开,幽幽笑道:“我好困差点儿就睡着呢!”微一停顿,皱皱眉头,转目往前方望去,又轻轻问道:“离铁盔山不远了吧?”
陈敬龙见她模样,知离死不远,确无可救,不禁痛断肝肠;勉强抬眼一望,见夜色中,黑黝黝的铁盔山兀立前方,相距已不过三四里远,便哽咽应道:“不远了!马上就到!”
商容儿长吁口气,叹道:“临近铁盔山,追兵是不敢追来了!龙哥哥,让踢云乌骓停一会儿吧!我肚肠好痛稍有颠簸,便痛的要命”
陈敬龙忙不迭探身伸臂,够取缰绳,用力回拉。一拉之下,踢云乌骓低嘶一声,奔势立止。
商容儿喘息片刻,喃喃笑道:“这样好多了!”寻思一下,又低声央道:“过不多久,容儿是一定要睡过去的!龙哥哥,不要急着赶路;等容儿睡着、不知肚痛时,再走吧!”
陈敬龙泪如雨下,尽力将她搂紧,呜咽道:“不会睡过去的!你不能睡过去不能离开我”
商容儿无声一叹,自顾叮嘱道:“等容儿睡着之后,便带着容儿,回勿用山吧!我一直盼着能回勿用山只盼早些回去”
陈敬龙怔怔应道:“回勿用山我带你回去”应声未完,忽地反应过来,浓浓恨意涌起,充塞胸间,嘶声低吼道:“等报了仇,便送你回勿用山!我尽起铁盔山兵马,今夜便打进白虎城去,取干将、楚楚首级”
商容儿娇躯一颤,猛然双眼睁大,精神似乎振作不少;急急劝道:“不不要报仇不要去铁盔山”
陈敬龙一愣,疑道:“不要报仇?”
商容儿眼中慢慢泛起泪光,沉默片刻,凄声讲道:“玄武城主害死我父母你替我杀了玄武城主,报了我父母之仇可是,又怎么样呢?我爷爷奶奶又被血寇害死了,又有新仇恨了!我杀血寇,为爷爷奶奶报仇;可最后唉,离伯伯又死了,又有了新仇恨!”说到这里,停顿稍歇;喘几口气,转目凝望陈敬龙面容,眼中满是温柔爱怜,又继续讲道:“我已经想得明白在此乱世当中一旦涉足是非圈里,只能是新仇接旧恨,交替更叠永无止息!报仇是永远报不尽的!龙哥哥,我只盼你能远离纷争,快乐逍遥不要你为了报仇,继续在这俗世里挣扎拼斗,继续受苦”
陈敬龙感其深情,心中愈觉酸痛,恨意也愈加旺盛;咬牙抢道:“容儿,不用再说了!不把干将、楚楚碎尸万段,为你报仇,我陈敬龙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商容儿凄然一笑,轻轻问道:“你浴血百战、九死一生,吃那许多辛苦是为了保族护民。不是不是为了自己做英雄;对不对?”
陈敬龙一愣。无可应答。
商容儿稍一沉吟。又低声劝道:“当此乱世,人命贱如蝼蚁有多少人家如我商家一般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含恨惨死,冤仇永不得报?唉,我只盼着,如我商家一般遭遇的人家,能尽量少些才好;含恨惨死之人,能尽量少些才好!你若杀了干将,霸王军必会分裂互攻。可就没有平定轩辕之力了!龙哥哥,你若真是个英雄,便忍下容儿一人之仇恨,让这乱世早些结束、让家破人亡少一些吧!”
陈敬龙心乱如麻,彷徨难决;默然半晌,怔怔遥望铁盔山,喃喃道:“张大哥早料到会有今夜之事着意留兵驻守铁盔山,就是为了让我报仇”
商容儿仔细想想,摇头叹道:“不是的!张大哥既能料到今夜之事,却为何不早早除掉干将?他不除干将。定是因为干将有用,不能死;对不对?他留这铁盔山人马。是为了让你有处可逃、保你性命;却绝不是让你倚之诛除干将!”
陈敬龙怔怔思索半晌,缓缓点头。
商容儿心中一松,登时又萎靡下去;喃喃嘱道:“二叔若知今夜之事,定会张罗为我报仇六子六子也一样!龙哥哥,别上铁盔山别见六子”
陈敬龙胸中闷的透不过气,哽咽无语;垂目痴痴望着商容儿,泪珠噼里啪啦落个不住。
商容儿痴痴回望,与他四目相对;喘息片刻,又轻声嘱道:“不要为容儿难过!其实其实梦姐姐对你更好比容儿好的多!虽然梦姐姐没有表露,但我心里明白她是因为容儿心狭好妒,才忍痛离开你的!龙哥哥,把容儿送回勿用山后,便去便去找梦姐姐吧!”
陈敬龙缓缓摇头,呜咽叹道:“我说过,要娶你为妻只娶你一个”
商容儿凄然笑道:“我不会再吃醋难过了;你又你又何必太过迂执,苦了自己?”微一停顿,眼中隐隐流露出几分凄怆之色,又如梦呓般幽幽叹道:“等了这么久却到底等不到了!唉,勿用山勿用山那些日子真是开心”幽叹未绝,泪珠滚滚而下,双目却又缓缓闭合起来。
陈敬龙急叫:“不要睡!容儿,睁开眼来;千万别睡!”
商容儿不再睁眼,轻轻叹道:“好困!真的好困!不要吵让我做个好梦梦回勿用山!”
陈敬龙不再呼唤;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僵坐不动良久良久之后,缓缓垂头,在商容儿额间轻轻一吻;抖缰催马,绕铁盔山行去
斯夜之后,白虎城闭门三日,不许百姓来往,守军尽上城头,驻防备战,日夜不歇
三日后,城门方开;同时传出消息:有大内高手夜间行刺,霸王军大将欧阳莫邪、齐若男夫妇,双双遇害
五日后,欧阳干将抵达东征军中,与李峦峰共同领兵
又过几日,流言四起,说“血手霸王”已被欧阳干将谋害;江湖人物与霸王军将领多有闻听传言而质疑干将者,但无人能找到真凭实据,质疑也只能都不了了之,到底为难干将不得;慢慢的,流言也就沉寂下去
霸王军两面夹击,势不可挡;无极军穷于应付,连遭大败。不到两个月时间,东征军打入无极城;糊涂老皇帝提前出逃,欲赴玄武城,却因惊惧太甚,半路病死;原蒋氏朝廷,就此覆亡
攻克无极城不久,欧阳干将登基称帝,建立新朝,定都无极城,改元为“新朝初年”
此后,新朝兵马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对各路反王逐一下手。因新君颇有宽和仁德之声名,众反王畏惧不甚,多存“胜则独立为主,败则求降保命”之心,不肯通力抗敌、受别人影响左右,于是,在新朝大军绝对优势强压之下,独力难支,逐一落败
历时两年多,众反王势力终被剿收殆尽,轩辕族重归一统。新君不受战事困扰,开始专心治国;选拔贤能,多行善令;轻赋税,励耕织;轩辕族元气渐有恢复
可惜,好景不长。新朝四年春,血族又集兵五十万,大举北侵,进犯轩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