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柳丝丝,浅草殷殷,近郊的山上风水好,风景也好。若非公主陵寝有忌讳,倒顶适合游春。 穗穗背着鼓胀的挎包,一面把玩不知名的收缩工具。 而梁宜贞,只将鄢凌波的玉握紧。 “你是说,这玉佩凌波哥带了许多年?” 穗穗点头: “听说辟邪的,小姐拿着也好。” 的确好。 鄢凌波待她太好了。 可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正发愣,忽闻唏窣两声,四周杂草隐有颤动。 有人跟踪! 梁宜贞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从前与父亲下墓,常有盗墓贼跟着想捡漏。这是她最痛恨的人! 可新墓一向邪气,盗墓贼轻易不敢来。 那么眼下,是什么人? 不论什么人,总不会是冲着穗穗来的。要么看中懿德公主墓中的秘密,要么,便是冲她梁宜贞。 她缓了缓气息,一把抓住穗穗: “哎哟!肚子好痛!” “小姐怎么了?别吓我!”穗穗是真急了。 梁宜贞一脸痛苦,摆摆手: “想是吃坏了肚子,不碍事。你扶我去方便。” 方至隐蔽处,穗穗满脸忧色,梁宜贞却如释重负。 她四下看了看,方道: “来不及解释了,你我换身衣裙。我去祭奠母亲,穗穗去树下闲逛,等我好不好?” 说罢,只接过鼓胀的挎包。 穗穗扛了一路,早就叫苦连天,这会子给她放大假,自然求之不得。 不过,为何换衣裙呢? 管他呢!小姐的衣裙那样好看,穿着不亏。 穗穗方应声: “小姐去吧!小姐的祭品真有分量,公主定然欢喜。” 梁宜贞穿着穗穗的衣裙,已然走远。她十分谨慎,但这回,身后并无跟踪之人。反是穗穗身后,多了两个暗影。 梁宜贞回身吐口气,果然是冲自己的,还好反应快。 她再不耽搁,直朝墓穴去。这是有生以来头一回,不必辨认确定方位,就直接下墓。 梁宜贞手握闷火球,双手合十,喃喃道: “懿德公主,民女无意冒犯,如今借用你女儿身子里,便当你是母亲了。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真有冤屈,还请明示。” 说罢,她拿出小铲刨了个坑,埋下闷火球。不多时,只听细小一声闷响,墓洞俨然出现。 闷火球,本是土制炸药改良而成。顾名思义,动静小,效果好。这可是她当年的得意之作。 梁宜贞绑好腰间绳索,身子泥鳅似的滑下墓穴。 说来也奇怪,墓洞似乎并未封死。按理说,墓洞未封死,无非是等待未亡的配偶。 可晋阳侯世子去世多年,本就躺在公主墓中。懿德公主一死,正好合棺。 但为何不封死呢? 不会是……等着梁宜贞这个女儿吧?她脖子一缩,不由得打个寒颤。 呸呸呸!自己好不容易重生,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梁宜贞四方点上蜡烛,瞬间将主墓室看得一清二楚。 壁画灿烂,人俑鲜活,一方双人棺位于正中央,很是醒目。 这个公主墓……气派是气派,华丽也算华丽,但似乎不如寻常公主墓的规格啊! 梁宜贞四下看来,汉白玉墙壁上似有文字。她一瞬了然,与许多贵族墓一样,这是记载墓主人的生平。 左边是晋阳侯世子的,他死于一场大火。 而右边,则是懿德公主。 梁宜贞细细读来,不时点头,懿德公主墓规格不够原来是有缘由的。 懿德公主本非先皇血脉,是开国将军之女。因一家人俱为国捐躯,故而封了公主,自小养在宫中。 而后崇德太子造反弑父,五皇子平乱登基,也就成了如今的陛下。 懿德公主身为同辈,本该抬为“懿德长公主”,却因血脉之故,未曾受封。 如此看来,公主二字,倒颇是尴尬。 就连原主引以为傲的皇亲国戚身份,也显得可笑至极。 梁宜贞摇摇头,对公主之死越发好奇。她忙从挎包中取出铁锥与撬棍,立刻开棺。 咦? 这口棺材同墓洞一样,并未封死! 什么情况?她一把掀开棺材盖,不及朝里看,扑面便是一股浓香。 百日醉! 又一个诈死的? 她下意识翻身入棺,定睛一看,霎时目瞪口呆。 懿德公主已出现尸斑,是个确确实实的死人。 而她身旁…… 并未见晋阳侯世子! 百日醉的气味在阴湿之处能百年不散,所以,是晋阳侯世子用的? 可为何呢? 会与懿德公主的死有关吗? 太多疑问涌入大脑,梁宜贞只无奈扶额。自己不就是想保条命,怎就这么麻烦啊! 她深吸一口气,也罢!当务之急,先查出公主的死因。 从尸身上看,并无外伤,也无中毒之相。可有的毒肉眼辨别不了,否则何须通灵玉? 梁宜贞取出鄢凌波的玉,放在懿德公主口中。 莹白美玉霎时乌黑! 果然是中毒! 通灵玉越黑,证明毒性越烈。黑成这样,她垂死时该多痛苦啊!而真正自尽之人求的是往生安宁,断不肯用它。 除非,死于非命。 梁宜贞将玉收好,又仔细查验一番。只见懿德公主双手呈握拳状,指缝露出线头。 想来她临死紧握,因着新尸有尸僵,不易被人发现。眼下尸体瘫软,拳头微微松开,这才见得。 梁宜贞屏息凝神取出,竟是半截嫣红的璎珞穗子! 女人的东西。 会是谁的? 她脑中忽一闪,那个女人! 灵堂中说话的女人! 那个……凶手…… 梁宜贞忽觉一阵阴风,背脊发凉。她胡乱收好穗子,忙将棺材盖复原。 害人无非两种心思。一是泄愤,二是杀人灭口。而在一个充满秘密的晋阳侯府,杀人灭口的可能性自然更大。 可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竟值得杀人!还是一位公主! 梁宜贞托腮靠着棺材,百思不得其解。 咚咚咚…… 她猛吓一跳,惊惶四顾,似乎……有人在敲主墓室的门! 这个墓穴中,竟还有旁人? 梁宜贞一瞬揪紧心。她是知晓方位,直接下到主墓室的。而门外之人应是不知,遂打了其他墓洞,从一旁的耳室来。 那便不是府里人。 是谁? 是敌是友? ****************** 感谢在乡下大佬的鼓励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