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上周的打赏投票加更~感谢大家支持~ ****************** 徐故微蹙一下眉头。 孩子? 从给他的书信看,可不像一个孩子。对双方局势分析之透彻,于解决之法,还故意卖关子吊胃口。 徐故还当是什么人假借孩子之名掩人耳目,这才出来看看。 不想……还真是个孩子。 一个女孩子。 他又迅速打量梁宜贞一回,问: “那封邀约书信,果真出自小姐之手?” “自然是。小孩子不说谎的。”梁宜贞依旧一脸天真笑靥,“只有大人们才说谎。” 大人…… 徐故一时失笑。 这个“大人”,可以说是成年人,也可以说是官场人。不管哪一类,的确都擅长说谎。 而徐故,两样都占了。 “小姐好口才。”他夸了句,又扫一眼四周。 空荡荡的长巷,除了赶马车的梁南清,再无旁人。女孩子也算只身夜赴,不知是胆识过人,还是小儿轻狂。 梁宜贞随他的视线扫一圈,嘿嘿两声: “自古英雄出少……女,大人不必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 这些孩子! 徐故清了清嗓: “天色太晚,本府送小姐回去吧。既知自己是小孩子,就莫要暗夜出游。” 梁宜贞看他半晌,扯扯嘴角: “徐大人还是不信我啊,正事没说呢!” 相信她真有办法么? 荒唐! 眼前人只是个孩子,那封书信怕也只是孩子的恶作剧。 梁宜贞看着他,一瞬挺直腰板,道: “秦朝甘罗十二岁拜相,我比他还年长一岁呢!” 徐故一愣,还是个读史书的女孩子。 他无奈摇头,抬了抬手: “小姐讲吧。” 这语气…好敷衍啊。 梁宜贞遂扬起头,整整发髻,又整整衣衫,磨了好一阵才开口。自然,面对大人的质疑,气势上决不能输。 她遂道: “大人是个好官。” 这是冷落之后发一颗糖?徐故眉心微颤,板着一张脸。 “却不会做官。”她道。 徐故本就冰冷的脸,霎时又冷了几分。 梁宜贞接着道: “大人新官上任,修堤坝、整社学、减轻平民赋税,这都很好。但也很花银子。川宁的税款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骤然拿出那么大笔钱,国库进账减少,户部怕也是不依的。” 她噙着一抹笑: “故而,大人打算劫富济贫,从富商们身上找补。如此一来,又能做政绩,又不得罪上边,真是个如意算盘啊!” 徐故依旧沉默,神情却比方才专注了些。 梁宜贞接着道: “可大人忘了一件事。富商们积累财富,把握的是川宁的经济命脉。大人提高赋税,他们又承受不起,最严重的结果就是危及川宁经济秩序。如今,不是已初见端倪了么?” 罢市不过几日,徐故已倍感压力。 若非如此,怎会见书信说有办法,便亲自夜会? 梁宜贞顿了顿,又道: “其实,大人想要钱,不外乎开源与节流两种方式。大人用川宁富商的钱,填补川宁民生建设的洞,只能算节流。既然行不通,为何不试试开源呢?” 开源? 如何开? 徐故定了定神,屏住气息。 梁宜贞却不再说话。 静了一晌。 “小姐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徐故试探。 梁宜贞绷着嘴角,似笑非笑: “大人不是不信小孩子么?” 徐故一梗。 还记着仇呢!果然孩童心性。 他依旧冷脸,语气却没那么生硬,学着哄孩子的模样: “秦朝甘罗十二岁拜相,小姐不是比他还年长一岁么?” 梁宜贞一愣,噗嗤一声。 现学现卖啊。 她笑道: “徐大人善于纳谏,知错能改,会是个好官呢。” 徐故黑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梁宜贞遂接着道: “开源,自然是赚更多钱。即使徐大人恢复从前的赋税,依旧能支撑民生建设。” 这女孩子,说得好轻巧! “咱们成立商会。”梁宜贞道,“川宁商会。” 川宁商会? 那是什么? 徐故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疑问,车上的梁南清也忍不住探出头。 真是闻所未闻的东西啊,难怪二姐要亲自说。 梁宜贞一脸得意,毫不掩饰,道: “所谓商会,便是将各类商人聚集起来。在商会内部实行优惠举措,互利互惠,如此便降低了商人们的成本;而对外,川商抱团取暖,令现有资源产生最大利益,同时也能更快开拓新资源。” 商人们赚的多,税款自然也就上来了。 梁宜贞又道: “进入商会,府衙还可以适量收取会费。不过,大人可不要指望会费能支撑民生建设。” “那靠什么?”这是徐故今夜头一回发问。 梁宜贞怔了怔,转而笑道: “会费不是税款,不存在私自挪用一说。自然是用会费赚更多的钱!” 这话…好没体面。 徐故负手: “府衙又不是商户!” “但能让商户帮你赚啊!”梁宜贞含笑,“投给商户,年底分红就是。” 徐故默声不语,将她的话梳理一回。 真是好奇巧的心思。 其实,商人们也常有三五成群,联手经营的,却只想着自己吃甜头,无人去想“商会”这一层。 梁宜贞含笑。此时的三五成群不过是商会的萌芽时期。据史书所载,大楚第一个完善的商会体系,还要十来年呢! 而到了梁宜贞的时代,大楚早已是商会林立,经济空前繁荣。 “不过……”徐故一时又沉吟,“以降低赋税为条件,让商人们加入商会,多少人会愿意呢?商人狡猾,不一定信府衙的。” 只怕,商人们还以为这是府衙为解决罢市的手段。待停了罢市,又靠着商会要他们的钱! 梁宜贞撇撇嘴。 府衙失信,还不是因为大人你的铁腕之治! 她遂道: “大人太不懂人心了。” 徐故背脊一紧。 幽长的小巷本就阴冷,此时的寂静便显得越发可怕。 活了三十来年,竟被一个小丫头说不懂人心? 徐故气急反笑: “愿闻其详。” 梁宜贞耸耸肩,接着道: “其实这也不怪大人。自打你进士及第,便一直作为钦差周旋于各州府,干的都是找茬的事。彼时处于高位者,着实没必要揣度人心。” “可做知府却不同。”她忽换了正色,“权衡各方利益,稳定川宁事态,不能光靠强权。” 话音刚落,徐故已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女孩子,竟调查过他。 知己知彼,才来赴约谏言。 谨慎啊。 他暗自缓缓,才道: “依小姐看,商会之事如何能成?” “会长。”梁宜贞道,“商人们不信任府衙,自然要找个他们信任之人做会长。” 徐故眸子一沉,语气越发冰冷: “你是说……鄢凌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