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鸿会散去,畅园的热闹却持久不散。 街道喧闹哄哄,百姓们交头接耳,手脚并用,一个比一个说得夸张。 今年的春鸿会,简直太精彩了! 几个女孩子拥着杨淑尔出来,望着梁宜贞远去的马车,只扑腾团扇。 “适才分明宣布淑尔才是魁首,是鉴鸿司今年唯一录取之人,怎么转眼都去追梁宜贞的车了?” 女孩子一脸不服。 另一女孩子撇嘴: “她虽不占名额,却是谢夫子亲收的弟子,能一样么?淑尔啊,你可真是春鸿会有史以来最窝囊的魁首了!” “我看着也来气,梁宜贞什么底子咱们不知么?凭什么搅淑尔的局?”女孩子附和。 杨淑尔轻摇团扇,四下扫了一圈,的确冷清了些。往年的魁首皆是前呼后拥,唯有今年,只得几位相熟之人敷衍道贺。 她含着浅笑: “各凭本事,哪里算搅局呢?鉴鸿司一向不拘世俗,宜贞能出奇制胜我亦佩服的。” 能提出商会之策的人,断不是泛泛之辈。又得谢夫子青睐,那便是有真本事了。 杨淑尔望着人烟点头: “原是我往日轻看了她,日后在京读书少不得多多请教了。” 女孩子们嗤之以鼻。 “淑尔真是书呆子,太给她脸了!” “她不过一时的小聪明,真去鉴鸿司念书哪里比得上你?” “淑尔去了鉴鸿司可要记得提携咱们啊!” …… 说到鉴鸿司,女孩子们兴致高涨,停不下来。杨淑尔只垂头笑笑,并不太将女孩子们的闲话放心上。 有时间听闲话,不如多做些学问,以求进益。 ………… 咯噔咯噔… 马蹄声淹没在追车人群的欢呼中。 梁宜贞双手掩着心脏,半柱香还不能平静。 “谢夫子真收我了么?”她张着一双激动的眼。 “一百遍整。” 梁宜萱讪讪道。原本她还跟着兴奋,这会子早被磨得精疲力尽。 鄢凌波却越笑越深: “是真的,如今是谢夫子的弟子了,宜贞要稳重些。” 虽是嘱咐,言语却万分温柔。他从不知道,鉴鸿司与谢夫子会让宜贞这般开心。 从前只当她是与别家贵女攀比,才要去鉴鸿司念书。如今看来,这份求学之心倒至真至诚。 梁南清掀开车帘一角,又急忙掩上,笑道: “后面人山人海,男男女女都有,就快将咱们的车挤炸了。” 梁宜萱打他一团扇: “就你聪明,非坐车不骑马!挤着咱们呢!真想让小弟滚出去挤一挤。” 梁南清讪讪,想起车外狼狈骑马的梁南淮,又忍不住大笑。 又道: “要我说,就该怪二姐与凌波哥。” “你说什么?”穗穗噌起脑袋。 敢怪小姐?小姐才没错! 梁南清故作无奈,大拇指朝后指: “他们若不一处乘车,人群尚能分散些。哎!你们看看,是不是又给徐大人添麻烦了?” 街道拥堵,自需衙役维护秩序。提刀又不敢真砍,一个个劝得汗流浃背、焦头烂额。 鄢凌波敲他一手杖: “你倒会扣帽子!” 梁南清护着头,眼珠转转: “也不知追凌波哥的女孩子多,还是追二姐的男孩子多?” “自然是追小姐的多!”穗穗正色辩白,“女孩子也能追小姐啊!我要不在车上,就跟着追了!” 这丫头! 梁宜贞猛呛两声,总是被穗穗的惊人之语拉回神。 她缓了缓,又道: “适才光顾着避人,也不知祖母他们可上车了?这样多人,别挤着吧?” 鄢凌波遂道: “家中有些急事,老夫人与三夫人先回了,这才让我等着接你。” “急事?” 梁宜贞一愣,多急的事能急在这一刻?长辈们都回去了,显然很要紧吧。 鄢凌波点头,笑道: “老夫人说了,咱们回家直往正堂上去,到时宜贞就知晓了。” 故意卖关子啊。 梁宜贞微蹙一下眉,并不在意,又沉浸在随谢夫子念书的完美幻想中。 ………… “大人,人都走了。”侍从赵阿四抱拳。 马车扬起的尘埃渐渐散开,空荡荡的街道似乎还残余着人们的欢呼声,让人觉得她并未走远。 徐故手握马缰绳,半隐在小巷之中,眼神悠远又哀楚。 “走了么…”他似问非问,似叹非叹。 赵阿四愣了一瞬,又道: “大人,走许久了。” “走许久了…走许久了……”徐故喃喃,“总会回来吧…” 回何处? 畅园么? 赵阿四满心莫名,悬起一颗心,硬着头皮回话: “按照惯例,三日后春鸿会大宴。宜贞小姐虽非魁首,却出尽风头,大抵…会来吧…” 徐故似是不闻,叹了一声,调转马头径直回府。 ………… 至晋阳侯府大门,梁宜贞激动的心情总算稍稍平静。 姐弟几个说说笑笑,相携着入府,似乎故意将梁南淮甩在后边。 “贞妹妹,恭喜你了!不想竟这样厉害,当真刮目相看啊。” 梁南淮追上来,却被梁宜萱、梁南清一左一右隔着,近不了梁宜贞的身。 他有些懊恼,一脸可怜相。 梁宜贞看也不看,脚步亦不停,只抬高了下巴: “那还不是得谢谢二哥!” 梁南淮一愣,边追边笑: “妹妹哪里话?自是妹妹才学好,我又做什么了?” 呵! 这人还要脸么? 梁宜贞蓦地顿住,眯着眼: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啊。别把旁人都当傻子,也别成天一副可怜样,没人欠你的!” 说罢,携着梁宜萱、梁南清,三人齐齐甩头。 鄢凌波跟在后边,无奈摇头: “别闹了,老夫人还在正堂等着呢!仔细她老人家生气。” 三人吐一下舌头,加快脚步。 近着正堂,隐隐传来老夫人的笑声。堂中虽只几个人,却是十足的热闹愉快。 这就是所谓的“要紧事”? 梁宜贞定睛看去,老夫人与薛氏都笑吟吟的,正与二位少年正谈笑风生。 一位隐见着侧脸,像是…苏敬亭! 奇怪,他怎么来了? 而另一位…… 一身月光锦袍子,玉冠束发,背脊挺拔而宽阔。 他闻声回头。 一瞬。 恰撞上梁宜贞的双眸。 明似珍珠,璨若星辰。 原来…是他啊…… ************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