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 四下众人恍然大悟。 眼前这群像官兵又不是官兵的,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逼着他们成亲?国有国法好吧! “这位小姑娘说的对,我们要找府衙!” 有高大汉子应和。 “找府衙做主!” “我们要报官!” …… 宾客愤慨高涨。 既然不是官兵,那怕什么?让官兵来治他们。 楼阁之上,梁宜贞微微怔住。 这些宾客手无寸铁,方才还战战兢兢,怎么一反应过来不是官兵,反而敢叫板了呢? 不是官兵,又全副武装的队伍,才更可怕吧。 她一晌不语。 “你发什么呆?”梁南渚又弹一下她的发髻,“快该你出场了,给老子认真些!” “大哥…”她直直望着庭院,“官兵…真有那么可怕?” 梁南渚一怔。 鄢凌波手握茶盏,也一顿。 “蠢货!”梁南渚一巴掌拍她脑袋,“官兵有甚么可怕的?他们是找官兵求救。” “不是求救。”梁宜贞默了一阵,又道,“是以恶制恶。” 她蹙眉。 徐故对她的态度虽然奇奇怪怪,但不失为一个好官。 自上任以来,兴水利、整社学、办商会,做的都是有利民生社稷的好事。 怎么会…是以恶制恶呢? 梁宜贞又举目看一圈。 往来宾客许多是近处州县的,并未在徐故管辖。看来,是他们那里的治理不佳,府衙失信。 梁南渚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她。 梁宜贞…何时变得如此通透? 这…真的是她吗? 梁宜贞又看一阵,刚转回头,恰撞上他的眼。 星辰之眸,四目相对。 半刻,他惶然转开。 板了脸道: “什么以恶制恶,吃饱了撑的管那么多!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是不是真想嫁那老男人?” 梁宜贞讪讪: “有把握不嫁嘛,大哥放松些。” “老子没紧张!”他白她一眼。 ………… 府衙中,赵阿四如风而行。 紧张,又带着期待已久的窃喜。 “大人,晋阳侯府用兵了。” 徐故握笔的手猛一晃,纸上落下硕大墨点。 “什么兵?”他道。 赵阿四抱拳: “府兵。” 徐故凝眉: “只是府兵?可惜啊。” 侯府配有府兵,大楚律中本有明文规定。出个府兵,还真不能拿他们怎样。 “不过…”赵阿四道,“浩浩荡荡,去了鄢凌波郊外的别院。” 他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还聚众…顶着茶会的名。” 聚众啊。 徐故沉吟。 难怪鄢凌波自己出钱也要办茶会,目的不是茶会,而是聚众。 徐故冷笑: “是聚众,还是屯私兵啊?” 一个梁宜贞,就逼出他们的私兵来了?看来她对他们真的很要紧。 可她对他,更要紧。 徐故遂道: “咱们府衙也有兵,走一趟吧。” ………… 鄢凌波别院中,宾客与晋阳侯府兵僵持许久,闹得越发厉害。 一方凶神恶煞,强逼着人成亲,却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制造恐慌,没什么实际的行动。 一方高喊着要报官,却无人能冲出府兵包围。 直到官兵到来。 “川宁官兵再次,谁敢造次!” 赵阿四一马当先,领着一众官兵浩浩荡荡而来。 马蹄扬起尘土,浓尘滚滚,气势甚大。 宾客们瞬间安静,向后退几步,带着习惯性的畏惧。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聚众在此?” 赵阿四双眉锋利,射出碾压的目光。 宾客们吓呆了。 鬼知道自己为何在此! 不就是想凑个热闹吗?怎么感觉招来了杀身之祸? “哟!这是怎么了?” 鄢凌波手握云头手杖,自小径而来,带着温和有礼的笑: “午休的功夫,我这别院,成军营了?” 他语气玩笑,却没人敢笑。 宾客们更加紧张。 眼前的场面已然够乱,忽然出现的几位少年人,又要搞什么事?! 那个白衣瞎子,竟是庭院的主人么? “世孙,凌波少爷,宜贞小姐。” 府兵齐声道,又齐齐行礼。一排排低下头,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宾客们恍然大悟,少年人是府兵这伙的啊。 鄢凌波又唤: “徐大人,带这么多官兵来鄢某庭院,鄢某惶恐啊。” 闻声,官兵队伍中忽让出一条道。 徐故驾马而来,风姿仪态,全不似羸弱文人,像是有些武学底子的。 “晋阳侯府忽然出兵,本府也很惶恐啊。”徐故道。 梁南渚笑笑,上前一步。虽未驾马,气势不减。 他道: “今日茶会人多,晋阳侯府出府兵,是为了维护秩序,保证宾客的安全。怎么,徐大人这也要管?” 徐故轻笑,道: “聚众在此,还有兵,梁世孙让本府怎么想?” “他说谎!” 话音未落,宾客中已有人指着梁南渚。 正是夔州的书生。 他犹疑上前,打量徐故: “你…真是府衙的?” 徐故点头: “川宁知府徐故,如假包换。” “知…知府,”夔州书生颤了颤,“大官啊。大官,我同你讲,他们聚众才不是为了茶会…” 徐故看梁南渚一眼。 养私兵,太明目张胆,有人嘴不严了吧。 他身子倾向书生: “那你说说,他们是为了什么?” 书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 “他们…他们是要逼人成亲!”他又忙施一礼,“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逼人成亲? 徐故一怔。 搞这么大阵仗,不是私兵的事? “你细细说来。”徐故道。 书生四下看看,目光在差点被逼与他成亲的妇人身上顿了顿,颇觉羞愤。 遂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荒唐!” 徐故一声斥。 四下又陷入紧张的安静。 梁南渚呵笑一声,此时才上前: “徐大人也觉荒唐?” 徐故默着含笑,下马,目光不离梁宜贞。 “本府与宜贞小姐,与他们不同。” “有何不同?” 说话的是梁宜贞。 所有人都看向她。 在场的川宁人,都知道她与徐故吃茶的事。而外地人,也隐约感到她是一切的关窍。 这样的目光,梁宜贞渐渐习以为常。 很巧啊,每回都是焦点。 她接着道: “宜贞与徐大人不过数面之缘,也没什么交情。你我是写过婚书了?还是还是两情相悦了?” 徐故看着她,笑得温柔而宠溺。 “都不是。”他道,“是缘分天定,命中注定。” 梁宜贞呵笑: “那不巧,我不信命。” 她扫周围一眼,又道: “不是说吃过茶就要成亲么?今日是几喜临门呢?还请徐大人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