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贞颔首。二人刚举步,便见苏敬亭风风火火迎出来。 “怎么样?”他围着二人上下打量,折扇戳戳梁南渚的胸,又戳戳他的背。 梁南渚拧眉,一把拂开: “老子好得很!” 苏敬亭折扇一顿,收手舒了口气: “吓死老子了!还以为你打了抚顺王,皇上和太后找你算账来。” 梁南渚白他一眼,牵着梁宜贞朝里走。苏敬亭忙跟上。 梁宜贞笑了笑,遂回首朝苏敬亭道: “的确算了账。不过,是我们替皇上算了一笔账。他不怪我们,还要大哥帮忙查案呢!” 苏敬亭追上,折扇拍拍心口: “总之没事就好。上意难测,阿渚…要尤其小心。” 梁南渚面色一滞,转头凝他半晌。 罢了又继续前行,只道: “老苏,是你请苏大人进宫的吧?” 苏敬亭嘿嘿两声: “这不是怕你们有麻烦么?自然要搬救兵。兄弟,我的配合打得不错吧?” 梁南渚下颌一扬,轩轩眉: “还行。” “什么叫还行?!”苏敬亭跳脚,“明明十分默契好吧!” 梁宜贞看着二人的样子,摇了摇头: “敬亭兄,大哥就是嘴硬心软的性子,你跟他较真是不是傻?” 苏敬亭一愣,强忍着不笑出声。 梁宜贞挑眼看梁南渚,接道: “你就看他对我,口口声声说我是祸害,不还是把这个妹妹捧在手心里么?你们昨夜若不来,只怕我小命都没了!” “那是——”苏敬亭故意拖长尾音,依旧憋着笑,玩味地朝梁南渚挤眉弄眼。 “你长针眼了?!”梁南渚绷着脸斥道,耳根子绯红。 苏敬亭一梗,切了声,又转向梁宜贞: “宜贞啊,你哥对你真是没话说。你要不是他亲妹妹,还不得以身…” “相许”二字还未出口,梁南渚一把揽过他脖子: “今日话很多啊老苏!” 苏敬亭被他圈得喘不过气,打他手膀子: “咳…咳咳…老子是假设!假设!” “以身相许…也不错啊。” 梁宜贞漫不经心道。 两个男孩子蓦地愣住。 半晌,梁南渚一把推开苏敬亭,凝着她,气息上下起伏: “你…你再说一遍…” 梁宜贞望着他眨眨眼: “以身相许不就是养我一辈子么?你总说我嫁不出去,我日后的婚事若被你说黄了,你就养着呗。 我又不花钱不吃亏的,的确不错啊。” 苏敬亭缓了好一阵,才凑上来: “宜贞啊,说话得过过脑子。不一定不吃亏啊…你哥就盼着你嫁不出去呢!” “啊?”梁宜贞一懵。 梁南渚朝苏敬亭砍一眼刀,又道: “你别听他胡说!老子养你一辈子,你吃锤子亏!” 梁宜贞耸耸肩,只得拉着他继续走。 苏敬亭在后面咂嘴摇头,看着二人暗笑。 自从他知晓了梁南渚的心思,又知晓二人非亲生兄妹,每每看二人相处,便越发觉得有意思,忍不住打趣。 他看着着急,只盼着二人早日捅破窗户纸。实在为难,他这做兄弟的就帮人捅了呗! 正想着,三人已来到大牢门口。 牢头笑嘻嘻迎上来: “少爷,梁世孙,这是要提审犯人?” 苏敬亭嗯了声: “今日牢里谁当值?” “原本是老邢。”老头笑道,“不过昨日走在路上不知被谁家孩子绊了一跤,脚伤得挺厉害,大金牙与小牙签便来替他。” “大金牙?小牙签?”苏敬亭凝眉,“从前不曾听过。新来的?” 牢头应声: “前阵子从别部调来的,倒也勤勉。” 苏敬亭点点头。大理寺人多,职位调换也是常事,他遂不再过问。 又道: “昨日关进来的覃松松与逢春收押何处?带我们去看看。” “好嘞!”牢头十分积极,麻溜地开了门,领着三人入内。 靠近那片牢房时,他蓦地顿步,心脏一瞬提起。 当值的大金牙与牙签男不见人影,周围却充斥着一股酒气。好香的酒,挺贵吧,他喝都没喝过呢! 梁南渚扫了一眼案头。 只闻酒气不见酒盏酒坛,行事之人还有一二分谨慎。 他深吸一口气,道: “上品竹叶青酒。老苏,你们大理寺的待遇不错啊。” 苏敬亭拧眉。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 他目光落向牢头: “不是说,他们很勤勉么?” 牢头周身一紧。 这大金牙小牙签,平日没出过半点差错,审犯人也自有一套,看着是两个机灵的。 偏偏少爷一来就不见了踪影,还偷着吃酒!这不是自己往火药桶上撞么?! “少爷,等他们回来我定严惩。” 牢头不敢看苏敬亭,抬袖抹一把冷汗。 “呜呜…呜呜…别过来…呜呜…” 牢房尽头隐约传来呜咽之声。又微弱又可怜。 “是松松!” 梁宜贞一怔,拔腿循声而去。 松松怎么哭了?在黑牢房里关了一夜,吓坏了吧。还是说这些狱卒吓她的? 梁南渚与苏敬亭相视一眼,忙跟上。 只见覃松松蜷缩在牢房角落,像一只受惊的猫,身子抖的厉害。 地上有零星的血迹,新鲜的血腥气在潮湿的空气中飘。 怎么有血? 牢头亦惊愕。不是吩咐了不许动刑,好生照料的么? 梁宜贞轻拍铁笼: “松松,松松别怕。是我,宜贞姐姐。” 覃松松的小脸埋在臂弯,听见声响就怕,哪还知道说什么? 苏敬亭瞪向牢头: “愣着作甚?开门啊!” 牢头一个激灵,这才回神,忙应声开门。 谁知,覃松松一听见开锁,疯了似的挥舞四肢: “别抓我!别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 梁宜贞一怔。 如此疯狂,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不敢冲过去,只慢悠悠地靠近,一面柔声道: “松松,宜贞来救你了。我们回家,回鉴鸿司…好不好?” 鉴鸿司… 覃松松手脚一顿,一瞬抬起眸子。梁宜贞的脸霎时映入眼帘。 半刻,她忽尖叫: “救逢春!他们要杀了逢春!” 梁宜贞愣住,四顾一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她扑通跪下,抓着覃松松的肩: “逢春和你关在一起吗?她人呢?” 覃松松一张小脸无辜又惊怕,只颤颤摇头: “逢春,浑身是血…下一个…就是我!宜贞姐姐,救松松…” 苏敬亭更是目瞪口呆。 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己嘱咐了要照顾好的人…竟不见了一个?! 他一把揪起牢头的衣襟: “人呢?!” “不…不知道。”牢头脸都白了。 逢春…浑身是血… 梁南渚揪紧眉头: “老苏,刑房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