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不待云亦可言语就赶紧道:“这位是下傀界妖域妖帝。” “妖帝?”海香吟闻言,将云亦可上下打量两遍后,眸中的惊诧之色才转为平静,笑道:“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妖帝陛下不仅年轻还如此貌美!妖帝陛下请坐。” “公主谬赞了。”云亦可客气的笑了笑,在桌前坐下之时,顺势将海香吟端详了一遍。见其生得五官精致柔美之极,言行神态之中与傅蝶有几分相似。海香吟的上半身与人无异,而下身却生着巨大的鲛尾,鲛尾的肉扇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珍珠。整扇鲛尾呈现出霜色,与她所穿银红色衣裳正相匹配。 “冒昧问问,妖帝陛下来魔崖海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吗?”海香吟柔声问道。 “不过是来看一看。”云亦可道。 “难道妖帝陛下与太子殿下是旧识?”海香吟紧问。 “这……算吧。”云亦可笑了笑,道:“在许多年前,本尊来过魔崖海。” “是吗?”海香吟笑道:“本宫也是很多年前就认识太子殿下了,当初还是太子殿下救了本宫的性命。这么说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何止是有缘!云亦可听罢,微微一笑,须臾才又道:“本尊见到公主殿下倍感亲切,因为你让本尊想起一个人来!”不,是一个鲛人。 “谁?你说人族吗?”海香吟问。 “对啊。”云亦可笑道:“她应该是贵国国王同父异母的妹妹吧!” “同父异母的妹妹?”海香吟望着云亦可道:“你该不会是说本宫父王的二王妹,本宫的二姑母吧?” “这个本尊就不清楚了。但是本尊知道她是鲛人没错,而且她拥有雪鲛寒血血脉,她的鲛珠有起死回生之效,她救了本尊的性命!”云亦可道。 “对,没错,只有本宫二姑母才拥有雪鲛寒血血脉。”海香吟急问道:“你说本宫二姑母救过你?那你可见过本宫的五叔父?” “见过。”云亦可微笑道。 “见过?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海香吟又惊又喜。她没想到这个偶遇的妖帝竟带来了她两位胞亲的消息。 “在桐江畔的白蛉山地宫中,无意间发现了他的尸骨。”云亦可道:“本尊开始以为不过是不幸遇难的凡人,后来他借助了过路神灵的力量在梦中与本尊相见后,本尊才知道他是被困的鲛灵,只不过那时候,本尊肉眼凡体并未看破。” “这样说来,是你救出了本宫五叔父的鲛灵?”海香吟望着云亦可感激道。 “算是吧!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换做其他凡人,本尊也会这么做。”云亦可道。 海香吟激动道:“妖帝陛下你救出了本宫的五叔父,然后本宫的二姑母又用鲛珠救了你的性命。这真的是太神奇了!本宫虽然远居明珠国,却与父王一样对身在盘溪国的二姑母和五叔父日思夜想。原来以为只不过碰巧才会在此偶遇妖帝陛下,没想到,这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妖帝陛下,请受本宫一拜。”海香吟话毕,将鲛尾幻作双腿,趋身朝云亦可行了一礼。 云亦可赶紧将海香吟扶住,道:“公主殿下且慢。要谢,也是本尊谢你!” “不敢不敢。”海香吟反手拉住云亦可,道:“妖帝陛下身份尊贵,怎能让你屈尊降贵?” “妖帝陛下、凌波公主,可否听奴一言?”紫衣将云亦可与海香吟互相谦让,赶紧出言道。 “你说便是。”云亦可回眸看向紫衣。 紫衣忙道:“奴听妖帝陛下说,妖帝陛下救出了凌波公主五叔父的鲛灵,而凌波公主的二姑母又救了妖帝陛下,这样看来,情分面上是扯平了。” “紫衣说得没错,本宫还要来添补几句。”敖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云亦可与海香吟闻声,赶紧回头看向声源处,果见敖巽在银吻的陪同下缓步走来。 紫衣见到敖巽前来,慌得唤了一声“殿下”。 敖巽走近云亦可、海香吟、紫衣,示意海香吟、紫衣平身后,对云亦可道:“这情分是扯平了,可这中间的关系,本宫来帮你说。” “还有什么关系?”云亦可盯着敖巽紧问。这个龙太子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搅和? “你别紧张嘛!适才本宫见过父君,父君听闻妖帝陛下前来,甚感心悦,说是择日要邀妖帝陛下前往珮雅殿共赏海月。”敖巽笑了笑,回头对海香吟道:“你二姑母在中人界还有一个儿子。” “是吗?那本宫不是还有个表哥或者表弟了?”海香吟兴奋得满脸红晕绽放。 “当然,说来应该是你的表弟吧!”敖巽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云亦可,对海香吟道:“你表弟就是现在盘溪国的皇帝李元晟。” “啊?”海香吟闻言,当即惊诧得半响回不了神。良久才看定敖巽道:“太子殿下,那本宫可以去看看他吗?按照时间来算,本宫这表弟应该有孩子了吧?” 敖巽微笑着颔首道:“当然有。” “那他叫什么名字?小家伙长得可爱吗?”海香吟追问道。 “他的名字……”敖巽抬眸看向云亦可,见云亦可正恶狠狠的盯着他,那神情传达的意思是,只要他说出实情,她就会立即要了他的命。“李可勋。” “李可勋?”海香吟喜道:“这个名字好听。” “不过……”敖巽看了看正暗自松了口气的云亦可,诡谲一笑道:“这只是你表弟的次子而已!” “那长子呢?”海香吟急问。 “被他的母亲带走了。”敖巽盯着云亦可,笑着对海香吟道。 “可是,据本宫所知,盘溪国的新皇没有立后,只有三个贵妃,其中芸贵妃最受宠,那这李可勋应该是芸贵妃所生,为何还是次子呀?这个本宫就不明白了。”海香吟沉吟片刻,对敖巽道。 “那是因为李元晟的皇后带着他的嫡长子走了,所以才一直未立后。”敖巽笑道。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云亦可奚落道:“哪里有风吹草动,太子殿下都一清二楚,还对外谎称魔崖海不问世事,真是扯淡。” 敖巽盯着云亦可道:“本宫也是刚刚得知了这个惊人的事实,既然妖帝陛下没有兴趣,那本宫不提便是。” 云亦可听完,冷哼一声,不再搭理敖巽。 海香吟还沉浸在得知胞亲的喜讯之中,未曾注意到云亦可与敖巽之间的微妙言行。“太子殿下,你刚才说本宫表弟的皇后带着他的嫡长子走了,是去了哪里?” 敖巽轻笑道:“本宫也不知道,不过本宫可以告诉你,你表弟的嫡长子唤作‘深儿’。” “深儿?可知全名是什么?”海香吟紧问。 “敖巽,你给本尊闭嘴。”云亦可闻言,当即恼怒道:“别在这里胡言乱语。” 海香吟吃惊的看了看云亦可,不解云亦可为何会对敖巽发怒,忙道:“妖帝陛下该不会认识本宫表弟的皇后?或者,你不喜欢她?” 敖巽听罢,失笑出声,却也没有再说明。 云亦可咳嗽两声,难堪道:“其实本尊并不认识太子殿下所说的皇后是谁?” “不认识?”海香吟失落的道:“那妖帝陛下你又为何要发怒呢?” “本尊有吗?”云亦可汗颜的摸了摸额头。 “当然,你刚才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了。”海香吟道。 “哦,本尊与天子殿下相识已久,平日间互唤名讳习惯了,所以一时没有改口,不好意思。”云亦可赶紧胡乱解释道。 “是吗?”海香吟半信半疑的凝视云亦可,问道。 “是啊,没错。”云亦可赶紧道。 “哦。”海香吟想了想,又道:“可是,‘深儿’这个名字,本宫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云亦可见海香吟总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只得瞪了敖巽一眼。 敖巽笑道:“香吟,好了,别再想了。妖帝陛下曾经在中人界待过,而且就在盘溪新皇的身边待过,她说不知道肯定就不知道了。” 该死的敖巽!你不说话没有当你是哑巴。云亦可听罢,气得想立刻上前撕烂敖巽那个欠揍家伙的龙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妖帝陛下曾经在中人界待过,而且还是在本宫表弟身边?”海香吟听完,吃惊地将自己的小拳头塞进了口中,望着云亦可目不转睛道:“那妖帝陛下你是不是……” “本尊在李元晟身边时是个男人。”云亦可道,特意咬重了“男人”二字。 “男人?哦,那就没戏了。”海香吟听完,嘟起嘴道:“其实,本宫挺好奇,表弟的皇后为何要带着他的嫡长子跑掉呢?难道是表弟长得奇丑,把他的皇后吓跑了?还是表弟有暴力倾向,把他的皇后打跑了……” “行了香吟,别想了。”敖巽强忍住想要狂笑的念头,将一张俊脸扭曲的十分奇怪,出言阻止海香吟胡思乱想。 海香吟听敖巽出言,只得应了声。 “妖帝陛下,请吧。”敖巽朝云亦可作了个请的手势,邀她同去百花厅。 云亦可瞪向敖巽,在经过敖巽身边时,压低声量道:“尊贵的龙太子,你知道得还真多,就不怕我割了你的舌头!” 敖巽笑了笑,并未将云亦可的威胁之言放在心上,与云亦可一同去了百花厅。 海香吟则跟在云亦可和敖巽身后,盯着云亦可消瘦高挑的背影若有所思。那个“深儿”,她真的觉得挺耳熟! 敖巽在百花厅摆宴款待云亦可,但见云亦可兴致缺缺,当即提前结束了筵席,派侍女陪同海香吟返回喆幽殿休憩,只身送云亦可去萍骧殿歇息。 敖巽见云亦可一路上默然不语,揶揄道:“你在生气?” “我为何不能生气?”云亦可看了看满脸倨傲神色的敖巽,反问。 “是因为李元晟的事情吗?”敖巽道:“本宫知道,云深是你跟李元晟的儿子,他就是李元晟的嫡长子。李元晟为何不立后,恐怕跟你有关系吧!” 云亦可面无表情道:“我在中人界时是男儿身,跟这事没有任何关系。” “你少骗本宫。”敖巽盯着云亦可道:“李元晟是盘溪国的二皇子,他的风流韵事,本宫还是有所耳闻。当初因你在军中与他同榻而眠惹得流言漫天,他母妃不得不肯求他父皇为其赐婚。这些,你敢说跟你没关系?你诈死离开中人界,却因为舍不得他而告知他了你的真实身份,与他在曾经的邗西王府十日巫山云雨怀上了孩子,又舍不得做掉才会有了十年前的那一系列磨难。本宫说得可对?” 云亦可听毕,紧盯敖巽,握紧双拳,压制怒意道:“敖巽,看不出来,你知道得还真是不少!之前故意与我说的那些话是想羞辱我吗?” “你该不会将你在中人界所做的一切,或是你与李元晟发生的一切视为一种耻辱?本宫将它原本说出,就意味着是在羞辱你?”敖巽笑道:“云亦可,那李元晟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我在李元晟心中已经死了!你休要再提。”云亦可沉声道。 “死了?”敖巽望着渐近的萍骧殿,微笑道:“本宫不信。本宫知道,爱人至深是埋藏在心底的而非在嘴上。李可勋,这个名字里都有你的字,你敢说李元晟不惦记你?”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敖巽,我告诉你,我与李元晟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云亦可怒意满眸的道:“你倘若下次再在凌波公主跟前提起我与李元晟的关系,休怪我翻脸不认你!我当初是盗取了魔崖海的龙涎和夜光,你若是心有不服,我们就大战一回,若是我有死伤,也不需要你负责。” “可本宫不想跟你相斗。”敖巽看定云亦可道:“本宫从在南岭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没想过要你还回龙涎和夜光,更没有想过要跟你重算旧账。云亦可,本宫那样说,不过是找个借口邀请你来魔崖海。毕竟,以你现在的身份来魔崖海的确有些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