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陈思敏按捺不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却看到姜臣正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品着茶水。
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办公桌,满布墨竹跃然纸上。
她瞳孔一缩,快步走过去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纸上的墨竹栩栩如生,虬结坚韧,刚劲之风跃出纸面,扑面而来。
不管是工笔,还是意境,都让陈思敏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老板临时抱佛脚画出来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算了,但更让她震惊的是,老板是怎么在一个小时内,将这副画做旧的?
新画和旧画,哪怕临摹的再像,可不经过专门的做旧处理,照样能分辨出来。
桌上的《墨竹图》,却让她挑不出丝毫瑕疵。
“老板……”陈思敏红唇轻启,惊慌地看向姜臣,“这画……”
可话出口,她又咽了回去。
她是想问姜臣是不是真的收藏了《墨竹图》,可这个问题太过可笑了。
纸墨是她买的,老板作画的时候,她就在外边守着,不可能出去。
总不能老板时刻将郑板桥的《墨竹图》带在身上吧?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姜臣淡然一笑,气质依旧那般云淡风轻。
当初他能点拨郑板桥画竹,想要临摹一副郑板桥的《墨竹图》再容易不过,至于做旧,以尸气浸润,什么旧做不出来?
与此同时,黑色奔驰车行驶到了吃了么公司外的不远处街边。
韩辰脸色极其难看,耗费那么长时间等姜臣处理完文件,姜臣刚才的话也分明是在吹牛比,偏偏爷爷还真愿意多等这一个小时。
“爷爷,要是等下那姜臣拿不出《墨竹图》,我教训他的时候,你可不能阻止我。”
浪费了半天时间,韩辰所有的耐心都没了,剩下的只有对姜臣的怒火。
“辰儿,稍安勿躁,你怎么知道姜小友拿不出《墨竹图》?”
韩三千拄着龙头拐,稳健前行,嘴角含笑,自己孙子太过毛躁冲动,心境不静,所以在画道上止步不前,若是能好生磨砺,以其天赋,将来成就自然超过他。
只可惜……
韩三千看着一副恶狠狠要打人的孙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砰!
韩辰抬脚踹开了吃了么公司办公室的门。
“姜臣,《墨竹图》呢?”
姜臣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显然韩辰的一脚力气很大,门上的木板被踢得裂开了。
“你得赔!”
声音低沉,透着不悦。
“呵呵!那就要看你拿不拿得出《墨竹图了》!”韩辰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
紧跟着进来的韩三千无奈摇头,笑着对姜臣道:“小友莫怪,辰儿年轻气盛,孩子心性。”
姜臣却是没有理会,而是笑看向韩辰:“我拿不拿得出,你不会用眼睛看吗?”
对韩三千,他没得说,堂堂国画大师,态度温和,待人和善,当得起尊敬二字。
但韩辰这小子,冲撞闯门,毫无礼数,也用不着好脸色了。
在穆家,他可以做到忍气吞声,可在外人面前,姜臣终究是姜臣,性格气势还用不着隐藏。
“韩公子,《墨竹图》在这。”陈思敏愠怒地看着韩辰。
明明是韩家爷孙不请自来,登门造访,现在倒好,韩辰居然想反客为主,踹门打脸。
真有《墨竹图》?
韩辰惊讶了下,怒意暂时平静了一下,惊疑不定的看向韩三千。
得到韩三千点头后,他才挪步到陈思敏身旁,定睛往桌上一看。
“这……这怎么可能?”
看着桌上的《墨竹图》,韩辰就感觉像是一柄重锤,轰然砸在了他的眼球上。
他瞪圆了眼睛,狠狠地揉了揉,俯身仔细的端详了起来:“瑕疵呢?马脚呢?这画,这画……”
惊慌失措之声,回响办公室。
和刚才进门时的无端蛮横,截然不同。
韩三千眉头一皱,拄着龙头拐,快步走到了办公桌前。
一看到桌上的《墨竹图》,顿时脑子里轰的一声,如遭雷击。
墨竹的刚劲坚韧,跃出直面,扑面而来。
以他的造诣,自然瞬间分辨出了墨竹的那股强烈的意境感。
这一刻,饶是韩三千的定力,也不禁脸色涨红起来。
眼睛圆瞪,精芒闪烁,惊疑地盯了姜臣一眼。
“爷爷,你快仔细看看。”韩辰急促的声音,打断了韩三千的思绪。
韩三千急忙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只放大镜,俯身仔细端详起来。
真正的《墨竹图》在自己家里,眼前的这副《墨竹图》肯定是仿品,既然是仿品,那就一定能找出瑕疵。
一旁的陈思敏早就惊得合不拢红唇了。
她一直担心着老板关公门前耍大刀,惹得韩老暴怒呢。
毕竟,戏谑吹牛已经是对国画大师的不敬了,如果随意胡诌一副假画正儿八经忽悠国画大师,可就是上赶着逼人家炸毛了。
爷孙俩的反应,让她悬在心头的石头悄然落地。
她美目闪烁,不着痕迹的对着姜臣竖起了根大拇指,眼神都变得崇拜起来。
从头到尾,姜臣都自顾自的品着茶,淡定自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仿佛,桌面那张《墨竹图》就是真迹一般。
韩三千和韩辰此时脑袋有些发蒙,眼前的《墨竹图》爷孙俩合力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一个怪诞的想法猛地浮现在韩三千脑海中。
他急忙对韩辰使了个眼色,韩辰心领神会,眼前的《墨竹图》让他也有了同样的怪诞想法。
走出吃了么公司,韩辰就急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确定真迹《墨竹图》依旧好好的躺在家里保险柜里后。
韩辰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真的在家里,那里边那副,是什么?
刚才的嚣张气焰,此时荡然无存,反倒是有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他都已经准备好发难了,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种感觉,让他难受的要死。
回到办公室,递给爷爷一个眼色,韩辰便失魂落魄的站在了一旁。
韩三千瞳孔紧缩,心脏狂跳,看姜臣的眼神,这一刻变成了无法形容的震惊。
“姜先生……”
韩三千对姜臣一抱拳,称呼的变化,证明他已经将姜臣放到了和自己平等的地位。
身为国画大师,他只在那些阿谀奉承者前端着身份,可在画道之上,他却一直秉承着达者为师。
姜臣挑眉,笑看向韩三千:“韩老请说。”
“以假乱真,实乃让老朽这国画大师的称谓黯然失色。”
韩三千苦涩一笑,有些沮丧,“老朽钻研画道一生,登顶大师之位,却终究坐井观天,姜先生年纪轻轻,画道造诣让老朽佩服,若非知晓真迹在家中安然无恙,老朽定然会以为此乃郑公真迹。”
顿了顿,韩三千双手一抱拳:“老朽来江北,实为明日有一场个人画展,老朽诚邀姜先生前往。”
“没兴趣。”姜臣干脆地开口,转而看向失魂落魄的韩辰,“你踹坏了我公司的门,赔钱。”
突兀一幕,让韩三千和韩辰同时懵了。
陈思敏娇躯一颤,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老板,韩老是在盛邀你参加他的画展呢。”
能被国画大师亲自邀请,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待遇?
老板一句“没兴趣”就给打发了,不能让他这么任性了。
“若姜先生前去,老朽愿承姜先生一诺。”韩三千郑重起来。
韩辰身躯一震,目瞪口呆,爷爷的一诺,若是求画,那就值千万了啊!
“若有时间,我去。”姜臣点点头。
韩三千欣然一笑,看了看桌上的《墨竹图》:“姜先生可否将此画赠予老夫?”
姜臣点头,一个小时画出来的画,对他也没什么价值。
一场插曲,就此结束。
晚上下班的时候,姜臣照例接穆青儿回家。
进门后,客厅里灯火通明。
丈母娘没在家,老丈人正坐在沙发上,用布裹着鸡蛋揉着眼睛和右脸。
眼睛青紫了,右脸也红肿了起来,一边揉,还一边痛苦的倒吸着凉气。
“爸,你这是怎么了?”穆青儿吓坏了。
穆国华惊了一下,本能的想遮掩脸上的伤:“你,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恰在这时,兰姐拿着两个鸡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姜臣和穆青儿,松了一口气:“你们总算回来了,叔叔被人打了。”
“谁打的?”姜臣脸色阴沉下来,声音透着寒意。
兰姐叹了口气,这样的事,她也不适合参与。
姜臣看向老丈人,穆青儿追问了一句:“爸你快告诉我,谁打的你?”
穆国华犹豫了一下,叹气道:“你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