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未能完成公主的嘱托,老臣有罪,老臣该死……”老侯爷一边磕头,一边告罪,整个殿中,也只有他的声音。 殿外,德公公眯着眼,稀稀落落地听着韩老侯爷的告罪声,动动眼皮,将耳朵堵了起来。对于韩老侯爷说得什么事,他一点都不感兴趣,既然皇帝将他赶出来,那就是不能是陈年秘密了。 这宫里,最不能听的便是秘密。 殿内,老侯爷声儿都哑了,可不敢有半点随意,他怕,他怕皇帝会一怒之下找他们韩家的麻烦。照理说来,这事原可不说,但他思来想去,他不敢。尤其是在见到韩云沚这两年长开后,面容越发与长宁公主相似,甚至有七八分,便是温月公主也常常召她去。 他怕,若是这事最后被皇上,或是哪个有心人察觉,而后再翻出来,那他们韩家可就真的要…… 主动坦承,总比最后被扒开这些陈年秘密的要好。况且,皇帝,也是当年那事的参与者,总要比其他人好些。况且,近来他也得到了消息,有人在冲着打听韩云沚的事。 而据他猜测,恐怕是温月公主的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因此,这事他再也不敢再埋下去了。 “罢了,你先起身吧。事已至此,再降罪,那也无用。”定定看了老侯爷许久,皇上才如此说道,后又开口,“那长宁呢,如今,怎么样了?” “在沚儿回府后,秀娘,也就是当年长宁公主的小丫鬟,一起离开了京城,说是去江南了。这两年就回京过一次,便又离开了,说要再回来时,便要等沚儿的婚事了。” “她身体可好?”皇帝又问道。 “公主身子骨很好,这些年平心静气,颇是超脱,倒有几分世外之人的感觉,且瞧着,比皇上您还年轻。”大概皇帝并未找着那话不放,老侯爷心情松缓了许多,而说起这个,脸上也带了笑意。 “果真?这么多年未见,倒也想象不出二姐的模样……”皇上面有神思,眼中带了几分迷惘好奇,后转过话头来,一脸的兴奋,“那正好,就定了这婚事。明儿我就催下成王,尽快请了官媒去你家,再找了钦天监,赶紧地将好日子排出来。到时你便给二姐去信,让她尽快赶回来……还有,这事谁也别说,更别与二姐说朕已知道。等二姐入了京,再安排朕亲自去看她!” 皇帝说得高兴,眉飞色舞,那着急的模样,真是恨不得立马出日子,见到长宁。可韩老侯爷却是急得不行,韩云沚的身世都出来了,那怎么还能与周其珞定在一起?他们间可是差了辈的,且还不算是远亲。就是长宁公主,若知道了这消息,定也不会同意啊! “皇上,皇上,还请收回旨意呐!这,这可使不得……”老侯爷急得又跪倒在了地上。 皇帝看他那着急的模样,先还有一愣怔,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登时哈哈大笑。 “爱卿起身,起身。这事,朕难道还能糊涂了?”想想老侯爷能如此为韩云沚考虑,皇帝也高兴,再又得知长宁安好的消息,心情颇好,连带着看他也顺眼了。上前将其扶了起来,后道,“放心,朕哪是那等糊涂的人?那六丫头,与阿珞的婚事,是好的,知道你担心什么,可阿珞,并非是成王的亲子。因此,这当中,没事。” 老侯爷愣愣起身,尤其在听到说周其珞不是成王之子后,登时傻了眼。这,这个……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也是因此,这些年,阿珞军功卓著,可王爵却也一直不曾落在他头上。这次回来,朕更是赐了他单独的府邸,等阿珞成亲后,那成王的王爵,自然是不会落在他头上的。而阿珞,对这爵位定也不会在意。”皇帝柔了神色,仔细解释道。 若是如此,那还真的就不愁了。早知道这回事,那哪还有他愁得这两天?可知这两天,那真是整晚整晚都不曾睡着,不然今儿也不会一听那圣旨就晕死过去的。 愣了愣,韩老侯爷便咧嘴笑了,感情都不是事啊!亏得他白愁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松气,他突然又觉得身子发软,浑身无力,腹中更是饿得难受。 “你,你这是咋了?”皇帝见老侯爷瘫坐在椅上的模样,也是急了,想想他上晌可才晕过去了,“朕来宣太医。” 说着,便要喊德公公。 韩老侯爷忙得截下话,道,“老臣无碍,皇上不必麻烦太医,就是,就是腹中空得紧……” “额!”皇帝恍然大悟,想想这似乎确实谈了许久,而老侯爷他估计也是醒过来就就直奔了皇宫,还不曾用什么东西,难怪会饿。 “这小事……德公公,赶紧上些茶水点心,再去御膳房传些膳食!” 皇帝这一声喊,在外头窝着打瞌睡的德公公登时精神了,忙得应声倒是。 之后,老侯爷便在殿中与皇帝一道用了膳食。而皇帝,待他也亲热许多,就是德公公也是惊异。这到底是说了什么事了,竟然就…… 其实也难怪。当年,在皇帝尚未登基前,韩老侯爷与他关系甚好。未登基前,皇帝不知道自己会做皇帝,想着自己以后也就是个闲王,如此自要找些事来做,想想便打了经商的主意。 而要经商,那自然是要与韩老侯爷打交道不是?一来二去,甚是熟稔。而之后,在长宁出事后,皇帝便将这怪罪到了老侯爷身上,对他有了怨气。再到后来登基为皇,自然而然就更好了联系。 而今,得知长宁无碍,好好地呢。一下,心里压着那块大石头便松了。那事,一直都落在他心口,觉得若不是当年他帮着长宁逃跑,长宁也不会出事,说不准重新找了夫家,且还好好地。 再有,他不会承认,其中也有点阴暗的心思。尤其是在他登基之后,多少理解了先皇的想法。那个男人,必死无疑,而那个腹中小儿,也不能逃。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边希望者长宁未死,一边却又害怕她还活着。更确切地说,他害怕那孩子还活着,若是个男儿,来造反看如何是好? 可今儿,在得知一切之后,心里放下了。一个成了出家人,一个是黄毛丫头,还有什么可怕的? 当然,他也是有再三确认的,之后,也会让人去再三确认……